程贾氏毕竟年纪大了,之前有股子气儿撑着,看着倒是精气神儿十足,但一躺下,困倦疲乏就全都袭了上来,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程国有些感激的看了江明浩一眼。
“江同志是插队知青?”
之前在车上几乎没有交流过的程国忽然问道。
“嗯。”
“已经恢复高考了,江同志没参加高考吗?”
“考上了,没去读。”
程国听完一愣。
这年头还有考上大学不去读的人?
“方便问一下是什么情况吗?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话俺或许能帮得上。”
程国的第一个反应是,江明浩是因为什么客观原因不得已才不去读大学的,如果能帮忙,就算是他还了之前承诺的那个情分。
再则,程国能够看的出来,这小子好好培养一下,肯定是个人才,他今天搭把手,来日这小子也许就能成为他的助力。
“谢谢,不过我是自己放弃的,上大学对我而言,不如在家陪老婆孩子。”
江明浩真心实意的说道。
别说是上大学这事,就是拿他前世的所有成就来换,他依旧会做出如今的选择。
程国很惊讶。
不知道该说这小子是缺心眼还是太年轻,不懂前途对一个男人的重要性。
不过程国毕竟不是个普通的人,有些话题不能深入,所以,这个问题到此为止。
之后两人便相顾无言,江明浩本身就是个擅长独处的人,别说是几个小时,就是几天几夜不说一句话,闭眼冥想对他也不是问题,程国的情况也差不多。
直到金花的到来。
金花的脸有些浮肿,眼睛浮肿的更是厉害。
她站在门口,眼睛先是怯怯的看向蒙着白布的贾东魁遗体,然后才转过头看向江明浩。
“金大姐,有事?”
江明浩对金花的态度很温和。
“俺......俺......”
金花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站在江明浩旁边的程国。
“俺进去看看老太太怎么样了。”
程国说完就进了屋。
江明浩也从棚子里走出来,走到院门口。
一个女人,胆子再大,见着遗体也是会害怕。
“金大姐,你找我什么事,说吧!”
金花揪了一把衣服下摆,手指肚都搓红了,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是跟我打听贾东风?”
“不不不,不是哩,他自己作孽自己受哩,俺......俺不打听他哩......”
金花说完,又看了贾东魁的遗体一眼,江明浩侧过身,挡住了金花的视线。
“俺......薛大锤以前让俺一个礼拜送两回糕点到县国营饭店哩,俺每次都是把糕点直接给薛大锤,也不知道他是给谁哩......俺合计这都三四天哩,俺怕耽误人家事......俺不能应承了人家的事不作数哩......”
江明浩看着金花,有些无语。
这傻大姐心眼儿未免有点太善了,善的有点发迂。
自己男人出了这样的事,她不担心自己受连累,倒是担心给人家糕点送的不及时耽误人家买卖。
“糕点的事我知道,金大姐不用担心这个,回头我跟那边打个招呼,如果他们有需要的话,我让他们直接找金大姐。”
“那就中那就中......小江啊,俺男人犯的事儿俺知道不能轻判,枪毙也不冤哩,俺不替他求情,俺就是合计,再咋说俺也是他婆娘,他干的这天杀的事儿回不了头,可俺想做点啥,替他赎赎罪,以后下地狱了能遭点罪哩!”
金花一边说一边朝着屋里看。
贾东魁亲人从林省来了的事生产队的社员基本都知道了,金花当然也不例外。
“嗯,我回头跟他们说一声,金大姐,你保重身体啊!”
看着金花浮肿的脸和厚厚的下眼袋以及乌青的眼圈,江明浩关切的嘱咐道。
“俺身子骨儿结实着哩,没事没事,那你忙,俺先回去哩!”
金花又隔着江明浩朝着贾东魁遗体的方向瞅了一眼,然后急匆匆的离开。
牛棚那边进展的很顺利。
薛大锤虽然是个最硬的,脑子也活,但贾东风不是,佟关狠话还没说两句,贾东风就全撂了,还把薛大锤以前干的事都说了一遍。
薛大锤的嘴里社员塞的破布还在,只有吃饭喝水的时候才摘下来,佟关嫌他聒噪,问了他几句话之后,就把破布又给塞了回去。
因此,听到贾东风的话,薛大锤气的要死,但啥也说不出来,只能吚吚呜呜的哼唧。
“公安同志,俺这也算是戴罪立功哩是不?啥时候能让俺回家?俺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的,酒瘾折腾的俺浑身不得劲儿哩!”
佟关像看白痴似的看着贾东风。
“你犯的是杀人罪,喝酒?喝砒霜差不多!王哥,你骑挎斗回所里一趟,让所里派几个同志过来把人押送走。”
随行的公安嗯了一声,直接出了牛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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