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公粮之外,是不是可以用其他的农作物替代?然后再经由粮食所将农作物统一换成粮食上缴,这是不是就能很大程度的解决广大社员吃不饱饭的问题?”
陈军虽然还是没完全懂,但多少有点知道江明浩的意思了。
“但社员除了粮食还能种啥哩?”
陈军的疑问和许大炮一样。
因为他们看到的都是眼下,也只能立足于眼下,可江明浩看到的不仅是一年后,十年后,而是四十年后。
“这个二哥不需要考虑,二哥只需要好好的考虑这件事是不是可行?或者二哥有更好的办法是最好的,等到二哥有了清晰的思路,我们再做进一步的讨论,我相信二哥!”
最后,江明浩给陈军戴了一顶高帽。
陈军虽然依旧没消化掉江明浩的这些话,但江明浩对他的信任他感受到了。
不为别的,就为这份信任,他也要把这个粮食所主任做好,也要把江明浩刚才提的事情落实下来。
“二哥,队长还在大队部住呢?”
陈富贵把考大学的消息告诉了大儿媳妇,并亲自给儿媳妇办了上大学的手续,因此被陈富贵媳妇撵了出去,陈富贵没地方去,只能在大队部凑合。
“嗯,俺劝了两次,爹说啥不回去哩!”
说到这个事,陈军有点愁。
他能理解老爹的做法,嫂子想要念大学,这没什么错,但他也理解娘的做法,大哥好容易说上的媳妇,侄子才两岁不到,爹这么一整,就等于是让大哥妻离子散了,娘生气也应该。
“我等下去大队部转转。”
晚上天气不错,江明浩想到自己开春就要实行的计划,应该抓紧时间和陈富贵沟通好,毕竟尖山咀生产队农改的重头戏就在陈富贵身上。
陈军知道江明浩是找自己爹有事,出门之后就先回家了。
大队部没开灯。
陈富贵也没睡。
他披着件褂子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锅子。
自打老苏家出了事,陈富贵这心就一直提着吊着的。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以前沾枕头就能睡着,但现在经常折腾到深更半夜还睡不着,听着夜猫子呕呕的在杨树枝子上叫唤。
倒是烟瘾越来越大了,以前一天抽个三两锅子就能解馋,现在不抽个七八锅子都觉得心痒痒,干啥都没精神头。
再有就是,他这阵子总喜欢想以前的事儿,想老朋友白老师,想前两年得肺结核死了的老伙计,甚至还想已经到清江市上大学的儿媳妇。
那娃娃是她接回生产队的,也是他做主给老大陈国娶进门的,当然,最后也是他亲自把恢复高考的消息告诉儿媳妇,又亲自到县里把录取通知书拿回来交给儿媳妇的。
人家娃娃也是娃娃,他不能为了自家儿子孙子,就让那娃娃一辈子窝在山沟沟里。
那样做昧良心哩!
但是.......
想到大儿子那张自从儿媳妇离开后就一直没露过笑的脸,想到小孙子嗷嗷哭着要娘的样子,还有自己媳妇那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陈富贵深深的叹了口气。
咋整哩?
这就是日子,再苦再难也得过下去哩!
陈富贵又用力的猛吸了一口烟,感觉到辣丝丝的烟进了嗓子,那些烦恼好像被冲淡了不少。
他站起来,想要回屋,却发现腿蹲麻了,一个没收住劲儿,人就朝着后面仰过去,关键时刻,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江哩?”
看到扶住自己的人是江明浩,陈富贵既有些惊讶,又有些高兴。
裂开嘴,露出被烟熏的发黄甚至发黑的牙,笑着问道。
江明浩将陈富贵扶进屋。
大队部不大,总共三间房,最里面的屋相对大点,放着大桌子和板凳,是平时大队干部开会的地方。
中间的屋是平时办事的地方,盖个章哩开个介绍信哩都在这,黑乎乎的桌子上放着一台落满灰尘的大喇叭,话筒上缠着的红布漏了好几个小窟窿。
最后的一个屋面积最小,是堆放生产队公用的一些物品的,开会用的桌椅板凳,红旗,还有些编筐、草帽子一类的东西,墙上糊的报纸发黄发潮不说,很多地方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土坯。
靠进门口的位置,放着一张用木板子搭的将巴巴一米左右宽的‘床’,床板上铺着一条花布单子,上面堆着一床到处冒油花和棉絮的被卷。
“队长,你就住这?”
江明浩不由得蹙眉。
这环境实在是有点堪忧。
别的不说,木板床下面只有两条板凳,但凡动作大点,板子就可能从板凳上掉下去。
“是哩,别看这地方不咋地,住着安逸哩!”
陈富贵把床板上的东西往旁边挪了一下,想让江明浩坐下,结果没等他开口,板子就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陈富贵嘿嘿笑了一声。
“这板子怪不听话哩!”
陈富贵弯腰把板子捡起来,又掸了掸被上的灰,不大的空间,立刻烟尘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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