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苏凌也暗暗的吐出一口气,心中刚有所放松,却见萧元彻眯缝着眼睛,吃了口茶,方缓缓道:「苏凌啊,你方才说,你跟王元阿做了一个交易,他才带你进入那极乐殿血池,也就是蒙肇修炼的地方,对么?」
苏凌心中一动,原本已经有些放松的心,再次绷了起来。
萧元彻还是十分敏锐的,从自己简要介绍经过的话中,便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苏凌点了点头道:「不错......」
他一边回答,一边想着萧元彻接下来会问他什么,他要如何作答。
果然,萧元彻淡淡一笑,似乎随口说道:「可是,我却有点不太明白,据我所知,那王元阿可是堂堂大宗师......有什么事情他都做不到,还要跟你做交易,让你来帮他去做呢?这真是有些匪夷所思啊......」
苏凌闻言,暗忖,自己还是实话实说的好,既然萧元彻已经开始怀疑了,自己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实话实说。
因为,他知道,在萧元彻面前刻意隐瞒和撒谎的下场是什么,萧元彻这样的上位者,想要知道什么,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想到这里,苏凌淡淡一笑道:「那血池之下,据王元阿所讲,有一个石匣子,里面藏了极其秘密的东西,好像是某些人的往来的书信,还有一些不知道写着哪些人名字的名单......王元阿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取走那石匣子......只是,那石匣子在血池之内,血池水的古怪之处,小子方才已经告诉过丞相了......」
苏凌说到这里,偷眼观察萧元彻的神情,见他依旧十分的平静,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他才顿了顿又道:「那王元阿虽然是大宗师不假,不过却......不会水......而且这血池又十分古怪,他更入不了血池,也就取不成那石匣子了......不过,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得知小子以前就是渔民出身,水性还说得过去,于是便找到了我,以让我帮他取那血池中的石匣子为条件,答应带我去血池,毁掉血池,让蒙肇的邪功修炼不成......」
「什么?......」萧元彻闻言,先是一阵诧异,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肩膀抖动,仿佛真的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半晌,他方笑道:「堂堂大宗师......竟然是个旱鸭子......真的是让人可发一笑啊......」
苏凌挠挠头道:「其实......小子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萧元彻点了点头,忽地看着苏凌道:「那你答应了他,真的给他取了血池之中的石匣子了么?」
苏凌淡淡点头道:「我也不想帮他......但那种情势之下,小子也别无选择,只能费了很大的劲,才取了那石匣子给他......」
苏凌将他是如何帮王元阿取了石匣子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萧元彻说了一遍。
萧元彻眯缝着眼睛听着,苏凌看不出萧元彻究竟在想什么。
等苏凌说完,萧元彻依旧眯缝着眼睛,似乎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忽地,他似自言自语道:「那照你所言......如今那石匣子,就在王元阿的手上了?」
苏凌点了点头。
「嗯......」萧元彻淡淡嗯了一声,莫的眼神流转,想着什么,半晌,他才风轻云淡的问道:「苏凌啊,那匣子取了之后,第一时间可是在你的手中,你就没有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信件,又是写了哪些人的名单么?难道,你就不好奇......」
苏凌心中一动,暗道,来了......
看来,那石匣子里的东西,定然是蒙肇与萧元彻之间的一些秘密所在
就算没有萧元彻直接参与的信件,但是他萧笺舒定然跑不了。
萧元彻现在虽然问得风轻云淡,但是苏凌却是明白的,他对这个问题,还有苏凌自己的回答,十分的在意。
甚至,他对苏凌接下来的态度,便取决于苏凌该如何回答了,回答得他是否满意......
直到此时,苏凌终于确定,那蒙肇和萧元彻之间,必然有什么暗中的联系,甚至蒙肇的阴阳教,跟萧元彻都有分不开的关系......
在萧元彻发问之前,苏凌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也许,蒙肇只是暗中与萧笺舒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他害怕自己暴露,才派了王元阿,在阴阳教还没覆灭之时,取走了那石匣子,意在销毁证据。
可是现在,苏凌只觉得从头到脚传来一阵寒意。
看来,蒙肇背后真正有关联的势力,就是他萧元彻的势力,蒙肇最大的靠山,就是萧元彻本人。
怪不得,蒙肇在临死前,还疯狂叫嚣,自己不敢杀他。
因为,他在幻想,自己杀了他会触怒萧元彻,萧元彻甚至会因为自己杀了蒙肇,而杀了自己,为蒙肇偿命。
苏凌虽然知道,萧元彻断断不会因为自己杀了蒙肇而杀了自己,毕竟阴阳教虽然背后的势力是萧元彻,但是,阴阳教早已经尾大不掉,萧元彻不会允许自己亲手扶植的势力,强大到足以威胁到自己。
所以,蒙肇的结局必死,无论是被自己所杀,还是被自己所擒,萧元彻绝对不会让他活着。
想通了这些,苏凌蓦地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寒。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阴阳教的根源,阴阳教的原罪,萧元彻,或者说,整个萧氏一族才是最根本的始作俑者和最终的罪人。
换句话说,阴阳教愚弄百姓,为祸渤海,倒行逆施,肮脏污秽,都是他萧元彻吗,他萧氏一手造成的!
更加让苏凌感到莫名的愤怒和寒心的是,萧元彻一手造成的错误,却要苏凌来给他消除这个错误,那么自己这许久以来的几生几死,异常艰难,举步维艰,这些所有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意义何在呢?
意义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萧元彻解决一个隐患?意义就是,自己解决了这个隐患之后,萧元彻一手扶植的罪恶,会无声无息的埋葬,再也不可能有人知道真相,他萧元彻还是可以正义和光鲜的逐鹿天下?
那自己在萧元彻的眼里心中,又算什么呢?
真的是如他所说的,那个他倚重的人,亦或者,仅仅是他萧元彻利用的,一把锋利的刀呢?
苏凌讨厌被人摆布,讨厌那种被当做棋子的感觉。
而现在
他真的觉得自己就是萧元彻手中的一枚棋子,这枚棋子纯粹到,萧元彻利用了自己,到现在,他还不肯告诉自己,有关阴阳教和萧氏之间,背后的真相。
甚至,直到此时,萧元彻还在忌惮苏凌自己是否已经看过石匣子中的内容,知晓了他与阴阳教蒙肇之间的一切。
否则,萧元彻绝对不会有此一问。
苏凌在刹那间,真的就想不顾一切,脱口而出的告诉萧元彻,我看了那石匣子里的内容......亦或者,就算我没有看,我也知道,阴阳教、蒙肇和你萧元彻之间,有着绝对脱不开的暗中勾当!
可是,就在苏凌下定决心的时候,他不知为何,又突然冷静了下来。
自己不能这样说,这样说,自己将陷入什么境地呢?
萧元彻会不会对他起杀心呢?
苏凌不知道,但是,他不敢赌。
因为他输不起。
苏凌拼命的克制着内心质问萧元彻的冲动,神
情自然,淡淡一笑道:「丞相......您说笑了......那王元阿那么在意那石匣子,得到之后,就跟护天下至宝一样护着它,我哪里能看到石匣子里面的东西呢?就算这样,到最后他还对我起了杀心,我几乎死在血池中啊......」
「是么?......」萧元彻眯缝着眼睛,盯着苏凌,半晌又淡淡笑道:「苏小子,你可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啊......王元阿那么护着那石匣子,生怕被你看去了一眼,这会更加引起你的好奇,你就真的没有想个办法,去看看......」
「想什么办法?抢又抢不过,打也打不过他......我虽然好奇,但是的确是没有办法啊......」
萧元彻淡淡嗯了一声道:「你说的也是实情,以你的实力,王元阿不让你看石匣子里的东西,你自然是看不到的......不过,替他取那石匣子的人是你,而且是你下的血池,你就没有在上岸之时,在血池水下,偷偷打开石匣子看上一眼的?」
萧元彻问得很平淡,就如在跟苏凌闲聊一般,脸上还是笑吟吟的模样。
苏凌心中愈冷,但脸上确是一阵遗憾模样,摆摆手道:「丞相......您是不清楚血池的情况,我当时的确想着看看里面是什么,好等见着丞相,跟您说说这件事,可是那血池水十分古怪,当时我全力相抗血池的狂暴,根本无暇打开那石匣子......再说了,那石匣子坚硬无比,外面看去,严丝合缝,连个缝隙和锁头都没有,那种我命都快没了的情况下,我哪还有闲心想着打开看看里面啊,我一门心思的想着逃命的......」
苏凌一边说,一边做出一脸的后怕和窘迫的神色。
萧元彻闻言,淡淡一笑道:「那石匣子是十分精妙的......」
他忽地似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十分自然地又道:「竟然能藏在血池之下不腐烂,必然是十分难以打开的......又在那种状况之下......未能看到石匣子里的东西,这个不怪你......」
萧元彻掩饰的很巧妙,可是却还是被苏凌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在掩饰。
他竟然说那石匣子十分精妙......所以,萧元彻压根就知道,这阴阳教的血池之下,有这么一个石匣子!
那么,石匣子里的东西,必然跟他有关联!
苏凌心中越加的笃定起来。
萧元彻摆了摆手道:「行了,看不到就看不到吧,一些信件,一些人组成的名单,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苏凌......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苏凌闻言,装作十分感激的点了点头道:「谢丞相体谅......」
而他的内心,此时却不住地冷笑。
萧元彻又吃了一会儿茶,似乎方才的那一篇算是揭过去了,跟苏凌说了些闲话,问道厢房的气氛也逐渐地缓和起来,两个人倒是谈笑风生。
苏凌也倒了一卮茶,刚喝了一口。
萧元彻忽地又开口问道:「苏凌啊,你帮了王元阿那么大的忙,他又是大宗师,总要大方一些,他就没有告诉你一言半语,关于那石匣子的来历的么?」
苏凌心中一动,暗道,试探!还是试探啊!
萧元彻,你终究还是对此事不放心啊......
苏凌心中苦涩,淡淡道:「丞相......王元阿的行事作风您应该知道的,这王八蛋,虽然是大宗师,但是做事情可真特么的不地道......他都要杀我了,还会告诉我有关石匣子的事情?奶奶的.......别让我再碰到他,再碰到他我一定要将他扔进臭水沟,给他灌个饱!......」
苏凌故意回答的吊儿郎当,脏字连
篇。
这下却是把萧元彻逗笑了,他瞪了一眼苏凌,笑嗔道:「行了......你小子别在我面前打嘴仗了......吹得云里雾里的......你这本事,想要把大宗师扔臭水沟里,除非你是比他还强的大宗师,否则下次再见,被扔进臭水沟里的,还得是你......」
苏凌闻言,挠挠头尬笑道:「丞相说的是,小子等这次战事结束之后,一定勤加练功......」
「说得比唱得都好......勤加练功,你那医馆和饭馆的生意你不管了?......你要是再管吗,哪还有什么功夫练功啊......」萧元彻哼了一声道。
「额......那可不能不管,那是赚钱的门路......还是赚钱更重要......」苏凌嘿嘿笑道。
「额......将兵长史的俸禄是少了点,不过你小子放心,答应让你做虎翼将军的事情,等回京都就给你办了......到那时,虎翼将军可是朝廷重臣,俸禄么,自然也比你这个将兵长史的俸禄多不少......」萧元彻淡淡笑道。
苏凌明白,这是萧元彻在不动声色地安自己的心。
那就演戏演全套吧!
苏凌嘿嘿一笑,故作贪财的样子,凑到萧元彻近前道:「那......什么将军的,小子倒真是没什么大兴娶,不过俸禄嘛.....嘿嘿,小子想提前问问丞相,那什么虎翼将军的俸禄,能比小子现在这个长史的多多少啊?要是多个仨瓜俩枣的,那谁爱当谁当去......小子也就不折腾了!」
萧元彻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呸了一声道:「瞧你这点出息......虎
翼将军许给你了,你可赖不掉......苏凌啊,你是我的人,虎翼将军与龙骧将军都是军中重要的将领职位,龙骧将军一直都是夏元让,着虎翼将军的缺,怎么能便宜其他人呢?......所以,你不想干,也得干......也如你所愿,虎翼将军的俸禄比你这个长史多二百石,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你做了虎翼将军,便可以跟龙骧将军一起统领大军,夏元让统领左翼,你呢,统领右翼,至于中军......许惊虎嘛......暂且不提他,提他闹心!」
「额......这不是又多了不少活么?我不干!」苏凌连连摆手道。
「胡说什么,现在虎翼将军一直空缺,夏元让现在以龙骧将军统领左右翼,实在是太忙了些......你做了这虎翼将军之后,他就能专心调教和统领左翼了,你呢,也算为我和元让分忧了......」
萧元彻淡淡的说道。
苏凌心中又是一动,他蓦地明白,萧元彻让自己做这个虎翼将军,已经谋划了很久了,早在之前就提过,私下提过,当着众将也提过。
怪不得当时夏元让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原来,自己还是他萧元彻手上的一把刀。
萧元彻让自己做虎翼将军,一方面算是明着施恩抬举了自己,另一方面,是要分走夏元让的军权,以自己这把刀,掣肘夏元让。
更深一层的原因,是萧元彻亦知道,夏元让心中向着的是萧笺舒,虽然现在在原则性的事情上,还是不会犯错的,但是,把大军左右翼都交给夏元让,这是萧元彻放心不下,也不会愿意看到的。
至于夏元让还能在龙骧将军的位置上的原因,就是他在原则和根本的问题上不糊涂,没有明显地倒向萧笺舒。
否则,他也会是下一个许惊虎。
苏凌虽然想通了这些,却是绝对不能说的,只能懂装不懂,摆摆手道:「丞相,这些问题小子不关心......再说了,不还有徐白明、张士佑他们呢,小子这资历......」
「你小子......可想好了,那虎翼将军的俸禄比长史可多太多了,不仅如此,你也不用一直住在不好堂了,虎翼将军可是有府邸的,朝廷工部负责营建......不仅如此,你可以自己开府治公的,你确定不干?那我可就......」
苏凌闻言,赶紧急道:「停停停!......还给分房子住......那干!指定干......!」
萧元彻闻言,仰面大笑起来。
苏凌又有些不解道:「不过,小子以前在我那穷乡里,有个穷书生告诉我,好像朝廷只有大将军、卫将军、骠骑将军,以及四镇四征将军,才是重号将军啊,他们才有开府治公的权利的......至于这什么虎的将军的,都是杂号将军,应该不能治公的啊......」
萧元彻哼了一声,似乎有些刻意的倨傲道:「你也不看看,你这虎翼将军是谁的将军?我萧元彻的将军,要是朝廷任命的,自然没这个权利,但是,我萧元彻的虎翼将军,自然有!就算没有,我萧元彻说可以,天子也得答应!」
苏凌闻言,赶紧拱手道:「那小子就放心了......唉,赶紧打胜回朝吧,我可等着我那虎翼将军呢......等着我的大房子呢......」
萧元彻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小子,别只想着这个,虎翼将军一职很重要,事情也多,你要把你的右翼将士打造成不次于憾天卫那样的精兵,否则,你给我把右翼将士管成一团乱麻,到时候,小心我跟你算账......」
苏凌嘿嘿一笑,耸耸肩道:「打工人,劳碌命......我只能认命了呗......」
萧元彻看戏一般笑了一阵,忽地话锋一转道:「苏凌啊,你假死这件事情,我方才听了你说的,事出无奈,只有假死才能更好的行动......不过,你这招假死脱壳,瞒天过海的一招,可是演得有点太真了,差点都将我们全骗了,以为你真的死了......当时我可是痛断肝肠啊......」
苏凌挠挠头道:「这是小子的错,当时实出无奈,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也顾不得许多了......不过,小子差人给暗影司送过信,说我是被浮尘子所杀,我觉得吧,以丞相您的大才,还有白衣大哥的智计,应该不难发现我其实没死的吧......」
萧元彻哼了一声道:「还好意思提郭白衣,我只是掉泪而已,郭白衣看到这个消息,直接吐血昏厥了......」
「雾草......」苏凌一脸的意外,看着萧元彻,有些不知所措。
「甭看我......看我没用,等你回去,自己跟他赔礼道歉吧......他饶不饶你,他说了算,我可不管......」
苏凌闻言,一阵哀嚎道:「不是吧,丞相......这阴阳教小子可是立大功的,您可不能不管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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