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赵风雨似有深意的看了苏凌一眼,笑道:“小师妹是师尊老人家唯一的孙女,自然很好,只是,心中想着一个人......”
苏凌闻言一窘,挠挠头道:“这个......也不赖我啊,离忧山咱也不知道在哪里啊,咱要是知道,绝对带着我独家卤煮的羊蹄子上山去看望师尊和听荷,羊蹄子什么的管够......”
赵风雨眉头一皱,微嗔道:“胡说!......师尊功参造化,修道多年,吃什么羊蹄子......”
苏凌闻言一哆嗦,讪讪道:“额......那听荷吃,听荷吃......”
他突然似想起了什么,手搭在眉间朝着竹林深处来回的寻找起来。
赵风雨哼了一声道:“苏凌啊,不用看了,小师妹没来......”
苏凌闻言,心中有些失落,收回目光,叹息的点了点头道:“以为,听荷会来呢......”
赵风雨淡淡道:“她为何要来,当年在龙台,后来在南漳,她让你跟她走,问你数变,你都拒绝了......如今小师妹正在轩辕阁生你气呢......怎会来见你呢?”
苏凌闻言,低声叹道:“我......唉,不提也罢,赵师兄,听荷真的生我气了不成?”
赵风雨这才正色道:“到真没有,只是有些伤心你不跟她走罢了,说实话,我听她跟我说你的破事的时候,倒是真生气了......你小子怎么想的,萧元彻有什么好的?除了比当年王熙多多少少少些残暴,所行所图,跟他有什么区别?真不明白你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
苏凌苦笑一声道:“赵师兄,此事也是我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啊......但是,若他违背天道,或者做什么与大义有亏之事,苏凌定弃他而去!”
赵风雨这才点了点头道:“师尊说过,你不同这大晋的任何一人,你有你的命运,更有你的劫数,师尊说,什么时候你再外累了,便会自寻离忧山而去......罢了,我也不勉强你了!”
苏凌闻言,心中一动,师尊也就是轩辕鬼谷,人言其有神鬼莫测之能,经天纬地之才,更能堪破生死,卜问鬼神苍生,莫非他知道自己是......
苏凌想的头皮发麻,并未说话,赵风雨以为他是因为轩辕听荷未至,这才淡笑道:“苏凌啊,小师妹未至,我赵风雨来了你就不高兴了不成?再说了,小师妹其实是想来的......只是,小师妹的听荷剑正修炼到关键的时期,突破在即,所以师尊不许她下山,她这才......”
赵风雨说到此处,便刻意的不在往下说了。
苏凌如何不明白赵风雨话中的意思,忙一拱手道:“师兄错意了,方才只是有些跑神,所以......苏凌多谢师兄!”
赵风雨这才淡笑着点了点头。
苏凌低声道:“师兄,之前李七檀曾听见蠢嘟嘟他们谈话,说有二三百骑白马白袍骑兵,皆手持斩马长刀,在城外先拦截巡城营和都尉营杀了一阵,迫得他们不得不分兵抵抗,才拉着剩余的人马继续赶路,又在城门前突遇几十骑与之前装束无二的......”
未等苏凌讲完,赵风雨冷笑一声,瞥了也在低头窃窃私语的淳庸三人道:“这群腌臜玩意儿,不杀杀他们的威风,就不知道他们什么货色......那些人都是我当年的白隼卫,一直在离忧山下拱卫于我,今次下山,我便将他们一起带着来了......不过现在白隼卫早就不存在了,他们名唤白隼义骑。”
苏凌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说着他看了看赵风雨,这才挠挠头笑道:“师兄,你带着二三百骑前来不假,可是现在怎么就老哥你一人啊,不会他们都被......”
赵风雨瞪了苏凌一眼道:“白隼义骑何许战力?怎么可能被他们......他们的任务完成了,全部进入渤海城实在太过招摇,撤离时也不方便,我已令他们打上一阵之后,各自退走。至于何时再汇合,到时你便知道了......我一人枪寒马快,也好不受他们的拖累,快速的来救你们......”
苏凌一翻眼睛,暗忖道,好嘛,敢情是赵风雨这大神嫌自己带了的骑兵速度慢,所以半途扔下他们,自己单枪匹马的杀到竹林来了......
他一个人快是快了,可是眼下敌人可还有千余人呢?他一人就算本事再大,如何能杀得出去。
苏凌心中虽如此想,但表面上并不带出来,只呵呵一笑道:“眼下局势不乐观啊,咱们的人可折损十之七八了,对面的兵力实在是比咱们多太多了......”
便在这时,忽听身后脚步声传来,有人颤声恭敬道:“七檀,叩见小师叔!”
苏凌和赵风雨同时转头,却见一身黑衣的李七檀离着赵风雨的白马还有数步,便恭恭敬敬的倒身下拜。
赵风雨见下马已然不及,忙将手中九霄盘龙亮银枪一横,轻托住李七檀的身躯,叹口气道:“七檀啊......不必多礼,你的难处,我是知道的......这些年,苦了你了......”
李七檀闻言,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颤声道:“师叔......七檀父仇族仇,仇深似海,不曾得报,便是再吃更多的苦,七檀也心甘情愿。”
赵风雨叹了口气道:“所谓时也运也命也......你的事情,我多多少说听我师兄说起过一些,七檀啊,人死不能复生,人活着的目的,不仅仅只是为了报仇,你明白么......”
李七檀忙点头道:“七檀明白......可是......”
赵风雨叹息道:“罢了,我之心结未解,所以便是拜入离忧,师尊也不许我上轩辕阁第三层......我自己都是这世间痴人,何必劝你......”
说着,赵风雨脸上也满是沧桑无奈之意。
“我师尊还好么?”李七檀恭声问道。
赵风雨收回思绪,淡淡点头道:“钟师兄却是逍遥自在之人,这世间,他比你我看得都透彻,如今浪迹江湖,隐世不出,以天为伴,以地为友,无牵绊,无挂碍,当真是快意潇洒......比你我过的快活的多啊......只是,知你心中执念过重,这才嘱我,多多照拂与你......你与沈济舟有旧仇,我跟他亦有恩怨,所以,我便来看看你......”
李七檀闻言,心中感动非常,声音颤抖道:“师尊......!”
苏凌插话道:“赵师兄,我曾听人说,师兄本是原燕州之主公孙蠡麾下白隼卫的都督,为何会上了离忧山去呢......”
赵风雨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赵风雨本来不叫这个名字,姓赵名涢,本就出生在离忧山下一个小村庄中,五岁之时,大晋大疫,离忧山下各村镇亦不可避免,虽轩辕鬼谷令离忧山各弟子皆出世救助黎庶,可大疫天灾,非人力所抗,离忧山周遭百姓十去七八。
赵涢家中父母和兄弟姐妹均在大疫中死去,离忧山弟子见小赵涢可怜,便将其带回了离忧山中。后经离忧山阁主轩辕鬼谷亲自测试,发现他根骨奇佳,天生聪颖,轩辕鬼谷起了爱才之心,便将五岁的赵涢收为亲传弟子,养在轩辕阁中,教授他各种学问。
从简到繁,从易到难,以至艰涩难懂。其中兵法韬略,战阵演化、攻杀战法,自然不在话下。小赵涢天资聪悟,往往轩辕鬼谷一点便透,不仅如此,更可以举一反三,有些时候自己的见解更让轩辕鬼谷都觉得有独到之处,暗暗称奇。
由是,轩辕鬼谷对小赵涢的教导更无保留,几乎倾囊相授。
凡五年,小赵涢十岁,便早已脱胎换骨。在兵法战略,战阵领兵之上,已然大成。
轩辕鬼谷爱才心切,不愿其奇佳根骨被埋没,便携了小赵涢下了离忧山,去寻与离忧山距离并不远的凌霄城剑庵之主剑圣镜无极,要求镜无极收赵涢为徒。
镜无极与轩辕鬼谷本为至交,但已多年未再收徒,起初并不愿意收了赵涢,只是给了赵涢一段树枝,让他随意舞了来看。
那赵涢也不唯唯诺诺,大大方方的拿了树枝,按照自己心中所想,舞了起来。
他这一舞,却惊住了镜无极。原来小赵涢这随随便便的比比划划,却隐隐有着些许章法,便就这乱舞一通,已然胜过了世间寻常武夫。
这还是十岁的孩子,若是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于是镜无极这才欣然同意收赵涢为徒。
由于赵涢练树枝的身法,镜无极因势利导,除了练剑之外,更让他练枪。
果真,又五年后,赵涢已然枪剑双绝,而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赵涢以年十五岁,竟已臻大宗师之境。虽然是尚品宗师,但也是大晋六百余年,第一个有如此神速成就宗师的人。
大宗师,莫说无上宗师,便是次之的尚品宗师,这世间便凤毛麟角了,世间习武之人,究其一生,能至八境,已然不易,再上一境,至九境已然可以纵横天下。大宗师,只能是世人仰望的传说。
可这赵涢,十五岁已然尚品宗师,可叹可怕。
当是时,剑庵镜无极手下有三大弟子,皆入宗师境。其一为快剑绝心钟越;其二为霸剑焚天太史心;其三便是这傲剑龙枪赵涢。
三大弟子,虽皆入宗师境,但以太史心境界最高,为无上宗师境。钟越和赵涢皆为尚品宗师境。
三人之中,太史心豪烈勇武,钟越恬淡低调,赵涢年轻赤诚,各有特色。
后钟越、太史心皆奉师命,入世历练。太史心投荆南而去,如今乃是荆南侯钱仲谋麾下第一战力。扬州刘靖升,淮南沈济高等虽久觎荆湘大江以南之地,但皆忌惮太史心,而不敢伐之。
那种越最是坎坷,起初时投龙台萧元彻,其时萧元彻羽翼未丰,多以晋臣忠良自居,对晋帝也多有臣子之礼,萧元彻也久闻大晋有奇才赵涢者,年方十六,已然宗师之境,便委钟越前往剑庵顺说还未入世的赵涢来投。
但赵涢年纪虽小,却觉得萧元彻非久居人臣之辈,故托词不出。
后萧元彻羽翼渐丰,果多对晋帝不恭,钟越心灰意冷之下,这才离了萧元彻,浪迹江湖,快意人生。
便是这时间,钟越途径渤海,方救了李七檀,怜他可怜,便授其剑术旬月有余,故此,李七檀方尊快剑绝心钟越为师,唤赵涢为小师叔。
又半载,赵涢奉师命出剑庵入世历练,虽无明主,但见燕州公孙蠡豪气干云,这才暂依附之。
时年赵涢十六岁。
赵涢入燕州两年,训练了一支精锐骑兵,皆白马银枪,背背斩马/刀,作战骁勇,由于行动迅捷,擅于冲阵,被人呼为白隼。
白隼卫由此名扬天下。
此时的赵涢也突破到了武者的最后境界,无上宗师。更被公孙蠡所重,拜为白隼卫都督。
然公孙蠡年老,当年二十八路讨王熙时的雄心壮志不复,只为守住燕州一隅,于是在翼京城中筑高台,屯粮聚财,充美女百千,整日饮酒作乐,糜烂不堪。
由是,燕州势力渐衰。
赵涢虽多有规劝,但一则公孙蠡贪图享乐,毫无进取之意,二则听信佞臣之言,更多任用之。
从此赵涢与公孙蠡逐渐离心。
时沈济舟势力渐大,渤海早定,手握四州之地,若要南下,公孙蠡之燕州首当其冲。于是,沈济舟发动了灭燕州公孙氏的战争,公孙蠡久不问政,军队战力涣散,一触即溃,全靠赵涢之白隼卫支撑,方能与沈济舟相持一年有余。
一年余,赵涢大战小战不下百余次,歼灭沈济舟人马/万人众。死在他枪下的渤海将领不计其数。
可谓浴血披肝,一片丹心。
然燕州之地,仅赵涢一人而,那沈济舟又势大滔天,更有鞠剡者为臂助,赵涢独木难支,燕州尽丧于沈济舟手。
终有沈济舟大军压境,兵临燕州翼京城下,赵涢带白隼卫与之战,未曾想有佞臣赚开城门,审计周一大军得以长驱直入。
公孙蠡知败亡不可免,遂携美姬爱妾于其所筑高台上,纵火焚烧,葬身火海。
噩耗传来,赵涢仍勉力巷战。
时长戟卫鞠剡下有二十四员副将,号沈济舟之二十四卫,皆有九境左右实力,将赵涢困于燕州城下。
赵涢一人一马一枪,独战二十四员将领。此战,赵涢断五人臂,伤四人双目,杀七人,冲出重围,翩然遁去。
不仅如此,城中余二三百白隼卫也在当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涢此战战绩放眼当世,无人可出其右。故,一战封神。
公孙蠡既败,沈济舟独揽渤海五州,一跃成为大晋北方最强大的势力。
而赵涢无处容身,只得黯然回转离忧山。
只是无奈,二三百白隼卫不离不弃,誓死追随,但离忧山不可容之,无奈之下,这二三百人皆屯于离忧山下小村,翘首以待他们的都督归来。
如此,沧海流转,时光悠悠,转眼又是数年。
世人皆知赵涢已然隐世,更知其更名为赵风雨。所有人都认为赵风雨必然会归来。
这一等就是数年光景。赵风雨就如消失了一般,再无半点消息,音空信渺。
赵涢改名为赵风雨,实为其万念俱灰重上离忧,拜谒师尊轩辕鬼谷,轩辕鬼谷指其而叹曰,风雨沧桑,潜龙在渊,涢去也!于是改涢为风雨二字。更言明,赵风雨心结未除,不可入轩辕阁第三层,待他日机缘到了,心结了了,方可入之。
往事悠悠,不可追也!
世人虽几近忘却当年事,更多数人不再记起赵风雨之名。但还是有很多人心心念念着,终有一日,那白马白袍银枪少年,会披荆斩浪,破开风雨,重回世间。
终于,赵风雨,当年的赵涢,傲剑龙枪者,此时此刻,便煌煌而来。
...... ......
赵风雨抬头看向苍穹,却见层云蔼蔼处,一道日芒如利刃破空,穿透层层云层,破开风雨如晦,洒遍整个天地。
他,终于还是回来了。属于他的荣光,也一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