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了下来,赵玉书走下车,抬头看向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的城门。
折腾了一路,自己的朋友们出尽了全力,但别说救出自己,连多阻拦一点时间似乎都没做到。
但他们并非无功而返,他们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去北邙山的机会,让自己的修为再进一步。
有这些好朋友,自己没有白穿越一回。
“似乎是老奴赢了。”老太监背着手,看向城门:“走进这个门,您的事,老奴就做不了什么了。”
“一路以来,承蒙老人家照顾。”
赵玉书郑重的行了一个弟子礼,老太监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他低下的脑袋,最终还是变了一下手势,将他扶了起来。
“万事以自身为重。”老太监说完这句,让他重新坐回马车,自己就此离开,属于他的旅程,以城门为终点。
长安的天牢,与别处是不同的。
天子脚下嘛,平时说不定就会有哪个大人物不小心犯点事被关进来,同样,说不定哪天人家又出去了,万一没伺候好坐牢坐出个好歹来,你这负责人脑袋还要不要?
但封建社会,条件再好也好不哪去,赵玉书扒拉了一下床铺上的稻草,老子几天前还在潼关住豪宅呢。
本以为老太监说他要先在天牢住几天是开玩笑,但没想到是真的,但预想中的金吾卫夹道欢迎,或者老疯子过来一把抓了自己跑路等本该出现的剧情都没出现,马车就这么悄默默的来到天牢,两个狱卒请自己下车进牢,这段震惊天下押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结束了。
是不是太随意了一点,我好歹是个五重天呢。
赵玉书随手打开牢门,嗯,门都不锁的吗,这么敷衍吗?
反正就是算准了自己也不敢走对吧。
天牢至少有三四层,自己是地下二层,但自己这一层只有自己一个犯人,连个聊天的都没有。
到了午时,狱卒提着食盒过来送饭,四菜一汤,还有一壶酒,算得上是丰盛,而狱卒不知是不是得了命令,无论赵玉书说什么,对方只是一言不发的放下东西走人,然后过一个时辰再过来收拾餐具。
这种情况持续了整整三天。
赵玉书感到一丝不对劲,第一天他还能乐呵乐呵的翘着二郎腿躺稻草床上唱小曲,第二天就开始打开牢门背着手在整整一层里晃荡,而第三天就无聊到思考人生了。
这是想憋死我?
张天师好歹是顶尖内景,哪怕没有大师兄那一步万里的能力,速度也绝不会慢到三天到不了西京。
更为诡异的是,这三天,怎么都该有人来找自己聊一聊才对,无论是皇帝的人,还是书院的人,这些人怎么了,没理由见我还得打申请走流程吧?
过了今晚,如果还没人来,我就自己走出去,看你们怎么接招。
赵玉书躺回稻草床,静待夜幕降临,火把依次燃起,然后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外响起。
来人了。
自己刚刚下定决心要主动出击,这边就来人了。
不是狱卒,狱卒都是凡人,这几日他们的步履甚至走路带起的风声都被赵玉书记熟了。
一个黑影被火光照射着遮挡在他身前,然后许久未动,似乎在等他醒来。
赵玉书睁开眼,看向门外之人,这一刻他看到的竟不是这个人,而是浮现出南阳城外那个不知名的汉子哭喊着捏碎红莲的一幕,他看到了无尽地狱。
“阿弥陀佛,赵施主,终于见到你了。”
和尚很老,不高不胖,没有袈裟,只有一件朴素干净的灰色僧衣,这么一个人应该很轻,但他脚步沉重的让人惊讶,仿佛背负了无数的罪孽。
“衍悔大师?”一眼望不到边如同冥河血狱的修为,让赵玉书立即想到了来人的身份。
“正是贫僧。”
衍悔打开牢门,慢慢走了进去,自顾自的盘膝坐在了稻草床上。
赵玉书眼皮子一跳,你鞋都不脱吗,我晚上还得睡呢。
“贫僧等了你许久。”
等我?明明是我在这里等了你三天好吧。
“这可怪不得我,马车就这么快,他们又不肯放我自己过来。”跟和尚对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跟着他们的节奏走,怎么扯淡怎么来,毕竟辩论人家是专业的,一不小心就得上套。
衍悔笑了:“赵施主真是妙人,贫僧自你在南阳时,便想见你,一直等到今日。”
赵玉书也笑了:“大师这么想见我,何不直接去江宁,我的行程应该瞒不过你。”
“贫僧老了,腿脚不利索,走不了那么远。”衍悔指了指自己的双腿,仿佛在拉家常。
“但你依然从大悲寺走到了东都,又走到了西京,在下自问虽然有几分本事,但绝不至于让一个天下前五的高手如此关注,大师,你总不能告诉我,来找我,是佛祖的启示吧?”
衍悔笑了,并不回他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事:“赵施主在见到贫僧的一刻,看见了什么?”
赵玉书顿时肌肉绷紧:“我犯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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