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城里传来消息,院长醒了。
赵玉书换了身衣服,洗掉一身血污,尽量让自己看的干净整洁一点,跟着王不识进了府衙,兰荣没有露面。
“玉书。”院长斜靠在床上,精神还算好,只是还不能下地。
“院长,我输了。”赵玉书站在床边,黯然不已。
“什么输了赢了,只是没想到而已,如果那刺客没来,我当日便去城外将这些人揪出来,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孩子,你尽力了,就够了。”
赵玉书跟王院长聊了许久,得知当日王院长与老舵主一番长谈后,两人都意识到汪绍林的后手大概率是在难民营,之前老舵主有所推测,但他毕竟是修士,天然的对凡人的武力有些看不上,可王院长不一样,他考虑到了新入教的凡人。
然而这一切被始终隐藏在暗处的秦先生师叔知晓,权衡利弊之下,他决定暴露自己来阻断王院长的调查,因为所有人都在防着汪绍林手下的修士,一旦那些难民暴露,自己也未必能成事。
于是在王院长重伤不醒的时候,一旦粮食入库,汪绍林一刻也不敢等,当天便立即发动。
书院重新开启,王院长婉拒了兰荣的邀请,坚持要回书院,几封从东都来的信也终于到了赵玉书手里。
大师兄难得亲自回信,说明了书院已经着手调查山神和阴司一事,并委托地方官看顾木坪村的老弱妇孺,但天下之大,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村子,看不到的地方书院就无能为力了。
另外,大师兄建议他离开南阳不要直接走陆路去江宁,不妨一路南下去襄樊,然后走水路入大江顺江而下,沿途领略大江之壮丽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云姑也回了一封信,好消息是小机灵纪冷已经安全带着如兰回到东都,目前安置在云姑准备的一座小宅,而闲不住的纪冷打着赵玉书书童的旗号去书院半工半读,惹得如兰也坐不住,在信的末尾托云姑之口写了自己也已经和墨儿联袂去了一家学堂,如果可以的话,明年会参加书院的大考。
赵玉书看后不禁一乐,妹子这明显是想去盯着老王,不过墨儿跟着掺和什么,自己的老朋友王渊可就惨了,明年一看媳妇变学妹,再想当个风流公子就难了。
最后一封是不戒的,这小和尚老了以后说话更像个老和尚了,信里没什么大事,只是抱怨最近的香客给的香油钱他一时忍不住拿去佛不走消费了几顿还恰好被人瞧见,弄得香油钱一下少了许多。
不愧是你啊不戒和尚,赵玉书想了想,要不要借这和尚点钱去开心一下呢,最终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让他自己去烦恼吧,这是他的缘法。
按照惯例,给大师兄回了一封信说明了南阳这几天的事,信里恨恨的让大师兄找机会去趟江宁,一烟杆敲死越国公父子给自己出口气。
给云姑的信比较复杂,先是充分表达了对如兰和墨儿的支持以及对云姑的感谢,另外根据高旭给他的灵感,询问了云姑东都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理财买卖,自己不能坐吃山空,剩下的银子想钱生钱,毕竟这个世界虽然有灵气,却没有灵石这种前世修仙小说里的通用货币,内景高手也有口腹之欲,也要穿衣吃饭的。
最后回给不戒的信则轻松愉快许多,信里全是调侃和嘲讽,半句没提南阳的事。
信由赵玉书先写一遍,然后阿遥代抄,最后自己签下名字盖上私章,简直完美。
城外还没忙完,在城里待了一天不到赵玉书便准备继续去城南,刚出书院大门,一辆平板马车停在门外。
“赵先生。”来的人赵玉书有些印象,寒暄之后想起是之前跟在兰灵身边的那位陈叔,是兰荣的家将。
“奉我家大人之命,请赵先生帮个忙。”陈叔掀开板车上的草席,老舵主的尸体静静的躺在上面。
赵玉书面皮一抖:“怎么死的?”
“大人亲手击毙,若红莲教的人想寻仇,大人就在府衙,麻烦赵先生了。”陈叔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老舵主的仪容被简单整理过,至少不是满脸血污,面容看起来依然慈祥睿智。
赵玉书默默的将草席盖上,牵起缰绳,慢慢向城外走去。
方三娘看到老舵主的尸体后很冷静,没有像赵玉书想象的那样失声痛哭,而是细心的擦拭掉脸上少许残留的污渍。
“三娘,想哭就哭吧。”兰灵站在一旁,搂着三娘的肩膀劝道。
三娘摇摇头:“我们来南阳时,就已经预料到有这一天,只不过师父走的快些,我走的慢些而已。”
“要送回南方吗?”赵玉书轻声问道。
“不必,就跟大家一起,挺好。”方三娘抬起老舵主的尸体,爬上一座已经堆了许多尸体的柴垛,轻轻放在了最上面。
火焰燃起,这位六重天的高人,这位放弃了一世荣华富贵的老人,跟他的信仰一起,跟他舍命保护的难民一起,在绽放的红莲中飞向天际。
足足五天,城外终于清理完毕,吕家源源不断的将后续的粮食运来,陆续有难民拿到足够回乡的干粮开始离开南阳。
一万多尸体几乎耗尽了城外的木材,甚至还拆掉了很多的窝棚和已经没有太大用处的粮仓。
似乎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
吕小姐很识趣,没再提办一次宴会给赵玉书饯行,而是亲自到城外告别,最后珍而重之的带走了赵玉书手书的一封谢帖。
“愿来日与公子东都再会,珍重。”
“珍重。”
王不识第二个来,带了一匹马,一匹毛驴和一袋干果糕点。
马是给赵玉书的,毛驴和糕点是给这几日都在城外帮忙的阿遥的。
“你我城北相识,城南相别,本以为可以好好跟兄台游戏南阳几日,却没想到是这样,赵兄,父亲已经同意我去东都,明年若有机会,在下就要叫你一声师兄了。”
“王院长就你一个儿子在身边了,真舍得你走?”
“父亲说:你此去东都,不求功名,但求你能学到玉书几分,将来宽仁待人,不枉寒窗十载。”
赵玉书洒然一笑:“王兄,你便是你,不必学我,王不识并不在赵玉书之下,何况,等你进了书院,你就知道在下在书院的名声,可真不值得学啊。”
王不识哈哈大笑,两人同时拱手行礼,一如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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