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岳之地。
寒风凛冽,飞雪千里。
彷佛世间万物都化作寒冰重归那孤寂的太古洪荒。
这是肖寒来到中域以后,第一次在三玄神宫观雪。
“肖师兄,这结金丹的本命神通究竟是内蕴好,还是修习加持更好?”
裹着白狐裘披风,脸颜若雪,眸灿若星的慕缘握着一卷青皮书册,看向一旁凝视千里雪原的师兄。
肖寒看着连峰耸立、峻壁千仞,嵌奇突兀,风雪席卷下更加雄奇瑰丽宗门各山,闻言收回目光。
看了一眼小师妹手中秘典,肖寒笑道:“内蕴神通可随金丹破碎而凝婴大成。”
“外修加持威能与其相比弱了几分,但内蕴不易,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远处亭中抚琴的玉宴笑道:“小师妹进阶结丹后期已久,何必再犹豫?早些凝婴,才是正事。”
应芳菲瞥了一眼近来总留恋在自己芳菲谷中的慕缘,心下冷哼,正欲开口,便见天地灵潮忽然在清元峰聚集,当下抬眸看去,诧道:“霓月的结婴天象十分可观!”
师姐弟几人亦是抬眸看向那天象。
肖寒只瞥一眼,便知抵着最后百年寿元结婴的路霓月成功的几率并不大,尤其是元婴心魔劫,可并非那般好渡的。
这灵潮来得仓促,并未经太多酝酿,后续无力,只怕支撑不了元婴凝形之后的鲸吞。
肖寒坐镇宗门这些年,也算尽心提升宗门底蕴。
但修行之事,全看个人机缘,即便有肖寒指点,宗门至今,也不过诞生七位元婴修士。
结丹修士数量虽多,但在中域,结丹修士地位不高,甚至连真人尊号也不曾有。
“咻咻~”
两道遁光转瞬而来,立于那灵潮最外围。
“拜见清元师叔。”两人向肖寒遥遥一拜,十分恭敬。
肖寒随意摆了摆手,这二人都是宗门后起之秀,受他指点结婴,都是元婴初期修士。
这些年,宗门也涌现了不少后起之秀,结丹期中就有数人天姿非凡,有望结婴。
而当年助肖寒修出极寒冰窍的玄霞真君,也顺利踏入元婴后期,是宗门元婴修士中唯一的大修士。
在几人注视下,那灵潮颤抖不停,竟未再聚集,反而猛然荡开,转瞬激起无边灵气浪花。
肖寒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只长叹一声,遂忽然蹙眉看向云空之上。
三道色彩不一的遁光转瞬而来!
肖寒神识一动,与两道神识在无形中交锋,随之将其狠狠击退。
“何人来犯我三玄神宫?”
桑音清冷的陈韵从宗门深处爆发灵压,踏空而来。
肖寒摇了摇头,道:“芳菲,你们不要出来,这两人神识强横,多半是炼虚修士。”
应芳菲几女颔首点头。
肖寒冷哼一声,随之踏空而去,转瞬落到师尊身后。
云空之上,
一个身形瘦长,眼神阴森锐利的青袍修士凝视此宗踏空而出的两人,诧然发现,那炼虚修士竟还站在一位化神初期的女修背后。
他不禁与身旁一个相貌普普通通,但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的炼虚修士对视一眼。
“本座冥水!”
“本座罗刹。”
二人淡淡开口,目光落到那炼虚修士身上,不知为何,他二人不约而同从这同阶修士身上感应到了淡淡的威压。
陈韵目光沉凝,瞥向那冥水大能手中提着的宗门元婴修士,语气不善道:“两位前辈为何擒我三玄神宫长老?”
冥水大能阴森锐利的目光落到手中元婴修士上,遂将其一抛,冷冷道:“本座二人在青幻谷寻不见清元道友,故而返回东岳之地时,找了个小辈带路。”
肖寒哑然失笑,遂越出师尊身前,奇道:“不知两位道友找肖某何事?”
“奉天尊之令,召你前往黑罡岭问话。”脸上带着刀疤的罗刹大能冷冷露出一抹难看的笑意,没有过多废话。
他二人能感知到,这位清元大能,法力波动强横,实力惊人,可能已抵达炼虚初期巅峰。
冥水大能虽是炼虚中期,可也不敢保证能击败一位初期巅峰修士。
肖寒目光微敛,心下诧然。
天尊?
问话?
难不成是因当初联军溃败被屠之事?
肖寒心中虽有疑惑,但面上不露声色,他微微一笑,淡然道:“天尊召见,肖某岂敢不从。不过,还请两位道友稍候片刻。”
说罢,他转身向陈韵微微颔首,示意她不必担心,随后又对慕缘和应芳菲道:“你们安心待在宗门,我稍后便回。”
陈韵虽心有不甘,但知肖寒行事向来有分寸,便不再多言。慕缘和应芳菲虽有不舍,但也明白此刻不宜多言,便一同退去。
肖寒这才转过身来,面对冥水和罗刹两位大能,他神情自若,道:“两位道友,请。”
三人化作遁光,直奔黑罡岭而去。
途中,冥水、罗刹二人一左一右,将肖寒夹在中间。
肖寒心中暗自思忖,天尊召见,定非小事,联军溃败之事,或许只是个引子。
他必须小心应对,以免给三玄神宫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罗刹道友,不知天尊为何突然召见我一个炼虚修士?”
罗刹稍有犹豫,心道此人修为如今抵达炼虚期,只怕天尊也不会过于苛责。
他斟酌一二,当下开口说道:
“此前清元道友在天烟率领联军时,颇有些风闻谣传,加之此前联军两位盟主指认,故而天尊唤你前去问话。”
风闻谣传?
肖寒眉头一皱,心中顿时惊讶石皇与紫阳二人居然还能从妖族镇压中逃出。
一旁,冥水亦是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说道:“依本座之见,那三人说不定是妖族故意放出来的,好削弱人族势力。”
肖寒仔细一想,略微颔首,随之三人一路无言,遁光加快,飞向黑罡岭。
时光匆匆,三人很快来到黑罡岭。
肖寒随着冥水和罗刹降落在一片幽暗的山谷之中,只见四周山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黑光,一股压抑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依旧是联军大殿,肖寒踏入其中,发现殿中仅有几人在。
一位身着黑袍,面容肃穆的老者缓步而出,他目光如电,扫过肖寒,淡淡道:“你就是清元?”
肖寒微微躬身,道:“正是,见过天尊。”
天尊点了点头,示意肖寒跟随他进入后殿。后殿陈设简朴,只有一张石桌和几把石椅,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
“坐。”天尊指了指石椅,自己则在对面坐下。
肖寒依言坐下,静待天尊开口。
坐镇黑罡岭的天尊有四人,肖寒也猜不准究竟眼前这位究竟是那一位。
“本尊青阳,是紫阳的师祖。”
天尊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
肖寒起身拱手,再度行礼,道:“晚辈清元,拜见青阳前辈。”
“司徒天尊与成化天尊有要事暂且不在黑罡岭,走之前,告知老夫处理天烟联军被屠之事。”
肖寒心中已有几分猜测,但还是恭敬答道:“肖某愚钝,还请天尊明示。”
青阳天尊目光深邃,缓缓道:“联军之事,你虽非主谋,但亦有牵连。”
“你且先说说那妖帝赠礼之事。”
肖寒闻言,心中一凛,知道这是个陷阱,他沉吟片刻,然后正色道:“回前辈,确有此事,但晚辈并未与那妖帝有往来。”
“那它为何赠你突破炼虚的机缘?”
青阳天尊并未动怒,反而神色平静,那话语中的质问,十分明显。
肖寒未做思考,知晓此事是怎么也说不清的。
“总不能是因你斩杀了两头化神妖族?”青阳天尊语气平静,再度问道,同时审视着肖寒。
肖寒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说辞。
青阳天尊不给肖寒思考的机会,再度开口。
“裂天神君等人,是不是你所杀?”
“联军撤退,青幻谷与三玄神宫最先撤离魔渊岭,导致联军被夹击屠杀,是否有你的授意?”
肖寒心中一震,他没想到天尊竟会直接提及裂天神君之事,更没想到自己宗门的撤退行动会被怀疑有他的授意。
他深吸一口气,想了想,知晓瞒不过天尊,当下道:“前辈,裂天神君确实为我所杀。”
“哦?”
青阳天尊蹙眉,静待肖寒下文。
“但也是因裂天神君与石皇图谋晚辈的炼丹传承,在去营救灵桃、紫阳二人的途中,对肖某暗下杀手。”
“这一点,唯我宗的石鼎,天一道门的凤曦皆可作证。”
青阳天尊目光如炬,似乎要将肖寒的内心看穿,想着天一与唯我这两个疯子,他沉默了片刻,又道:“你有何等炼丹传承?”
肖寒沉吟一二,决定冒一个险,当下开口道:“晚辈丹道造诣极高,曾侥幸炼制出了一枚合道丹。”
青阳天尊双眸爆发灿灿精光,磅礴灵压险些爆发而开。
他语气有些许颤抖。
“合……合道丹?”
肖寒颔首点头,当着青阳天尊的面,取出一枚瓷瓶奉上。
青阳天尊神识一凝,接过这瓷瓶,目光扫向其中,顿时眉头紧锁。
这么一来,倒也说得通要妖帝为何赠礼了。
一位能炼制出正品合道丹的丹道宗师,在中域各大圣地,也是绝无仅有的。
青阳天尊老脸一抖,捏着这丹瓶缓缓说道:“清元,你虽是炼虚修士,但行事需谨慎。联军之事,牵涉甚广,你若真与妖族无染,便要拿出证据来,仅凭这一枚丹药,说明不了什么。”
说罢,青阳天尊遂将这丹瓶递还,以他的修为,地位,那怕再眼热,也做不出抢夺小辈丹药的事。
肖寒知道,此刻的自己必须小心应对,否则不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更可能牵连到自己身后势力。
肖寒没有再看那丹瓶一眼,沉声道:“前辈,晚辈可以对天发誓,与妖族绝无勾结。若我有半句虚言,愿受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