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齐修仙界。
天水神宫深处,游龙若隐若现,下方绕了不少低阶修士,云空中,亦是有不少抚额长叹的儒袍高阶。
“凌师妹,紫石这小子,仗着祖师宠爱,每日骑龙游玩,惊扰弟子修行,你可得收拾收拾了。”
白发老者吹胡子瞪眼,砸吧着嘴,对那骑着龙头的小子十分艳羡。
凌雪镜面若寒霜,隔得远远的掠来,听老师兄这般一说,语气又是冷了几分:“孽障!还不下来!”
上空雷弧闪烁,遂一声龙吟响彻云霄,得亏天水神宫满宗的正道君子,修了儒门功法,不然这威然正气的龙吟,只怕要震碎不少宵小的孽心。
龙头从上方一探,又见凌雪镜身旁的宝葫芦小六等几兄弟,讨了个没趣。
遂收了神通,化作半大童子,怯生生躲在一紫衣童子身后,全无半点方才的肆意。
紫衣小童脸红心跳,见着面若冷霜的凌雪镜,俏生生道了一声:“大师姐莫恼!”
凌雪镜不好惩治裴师妹的真龙灵宠,也知这等流落凡间的神兽血脉,连宗门神君都要垂怜几分,她又如何管教得了?
当下揪过紫衣小童耳朵,便撒气道:“好你个紫石,怎地师姐的话也不听了?终日与这孽障游玩,何曾有几分上进之心?”
当初机缘巧合救下这襁褓中的婴孩,凌雪镜本欲交回凡俗家族抚养。
没想到,这婴孩天生不凡,回宗门还未安置好,便被师尊一眼瞧中,收做关门弟子。
无奈,这小子天资虽出众,如今却年岁极小,十分顽皮、捣蛋。
凌雪镜时而也耳提面命,但时不时,还是会在宗门内兴风作浪,令她头疼不已。
只盼裴师妹快快传承完毕,离了宗门,这小子没了玩伴,也好管束起来。
白发老者抚须一叹,终究是祖师极为宠爱的小弟子,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敷衍的向众同门一拱手,兀自去论经去了。
却不提紫石如何被凌大师姐收拾,肖寒那边,已是踏着日暮,来到三玄神宫所在的泛云山外。
阔别宗门已久,肖寒望着各峰往来修士,有一瞬恍惚。
回了宗门,肖寒自是要先去拜见师尊,奈何不巧,他这一系的高阶修士,尽皆不在,倒是让肖寒意外,推测是不是已经迁徙离开。
想着迁徙之事,肖寒遂前往药岛。
返回广寒峰,肖寒便打算再培养一两个三阶丹师。
同时,也只打打宗门宝库里水、土两系宝物的注意。
广寒殿内,肖寒的突然返回,令凝香眠儿惊喜不已。
广寒一脉的主心骨,历练如此之久,只怕宗门新晋修士都认不得了!
肖寒高居软榻之上,瞥了一眼一身生命气机浓郁的二女,心下奇异。
这二女修了大荒长生道,如今居然已是筑基初期修士了。
不知那体内长生种,又是什么模样?
心想着,肖寒便令侍女凝香去唤来南容非玉还有许蕙。
广寒峰,除了肖寒之外,便是作为肖寒义妹的许蕙地位最高,被广寒峰修士称为许师叔。
而作为肖寒首席大弟子的南容非玉稍次,亦是三玄神宫赫赫有名的南容仙子,广寒峰的金丹种子。
很快,二女联袂而至。
许蕙如今脸上稚气褪去,成熟了许多。
南容非玉先向师尊敛衽一礼,遂又向许蕙问安。
许蕙毕竟是肖寒义妹,修为虽不如南容非玉,辈分却高一些。
肖寒沉吟一二,观察片刻南容非玉的状态,自知历练已久,耽误了这丫头极佳年龄的结丹,问道:“非玉可曾手准备结丹之事?”
“弟子准备了许久,还待师尊指点。”南容非玉提着裙摆,语气微微颤抖。
这么多年了,她怎能忘怀当时结丹失利对自己带来的道心创伤?
本该沦为废人的她,硬生生在这位传奇一般的师尊调理下,有望重返结丹之前的状态。
哪怕已过去数十年,南容非玉的气血依旧鼎盛。
肖寒略一推算,南容非玉拜自己为师,已是百年前之事了。
算算年龄,如今已有一百二十八岁,还算在合适的结丹年龄之内,气血恢复得也不错。
具备较强的底蕴去图谋元婴之境。
“接下来几年,你全力修复气海,调整状态,至于心魔之劫,为师手中有一滴太一神水,想必是足够了。”
肖寒思索一二,帮助这个弟子结丹,对他而言并不困难。
只是结丹之品质,因人而异,肖寒也只能尽力而为。
且南容非玉结丹之后,肖寒便打算任其自行成长,毕竟当初与南容桀之约定,至修复气海壁垒,已算完成。
其次,距离天齐盛会剩下的日子里,肖寒打算为三玄神宫培养一到两位三阶丹师。
他有预感,新地之行,恐怕没有玉女真君所说的那般轻松与简单。
三玄神宫对肖寒也算有恩,若新地局势凶险,他必然不会久留三玄神宫,沦为炼丹工具人。
想来,肖寒于三玄神宫内,依旧孑然一身,并无牵挂。
沉思间,肖寒微微抬眸,见南容非玉清亮的双眸泛起薄雾,哑然一笑,说道:“你这丫头,哭什么?修复气海壁垒,再凝金丹,重踏仙路,乃是好事。”
“要知从古至今,气海破碎仍重踏仙路者,恐怕只你一人。”
肖寒说罢,看向许蕙,语气略有凝重:“小蕙你修行至今已久,尚停留在筑基中期,大哥不干涉你的决定,只是未来并非一帆风顺,凡是当以仙道为重。”
对于许蕙,肖寒略做敲打,不好多说。
许蕙低着头,轻声应道:“小妹知晓轻重。”
肖寒想了想,知道许蕙一时间恐怕难以割舍,索性也不再多说,转而对凝香道:“先取名册,再去唤山下众丹师入殿。时隔如此之久,不知究竟几人上心丹道?”
山下炼丹学徒之事,肖寒也难得的上了一次心。
眠儿去取来玉简名册,肖寒神识略略一扫,得知如今广寒峰门下弟子情况。
如今的广寒峰,六十年来,三年一选,已是选过二十次,累积了不少具备丹道天赋的弟子。
如今共有弟子千余人,若非是南容非玉要求极为严苛,只怕还要增加不少。
一扫名册,肖寒顿时了然,知晓范丹师门下的那几位丹师,如今在宗门已是平平无奇。
广寒峰这般多年来,已诞生二阶下品丹师七人,一阶极品丹师十余人,旁的,都是一阶中下品丹师。
这些弟子,具算是肖寒的峰上普通弟子。
唯有那七位二阶丹师,被南容非玉看重,抬举着做了峰上核心弟子。
片刻,在峰外办事的广寒峰大管家方清妍这才姗姗来迟,面向肖寒请罪。
肖寒只微微蹙眉,不以为意,细细询问起宗门如今境况。
“如今宗门修士越发少了,就连罪囚,具已是送至太玄联军,前往西域抵御魔修入侵……”
肖寒对天烟魔宗入侵之事了解不少,故而只静静听完,未做点评。
片刻,肖寒听完宗门历年大小事,又询起药岛诸事。
肖寒这数十年不在药岛,却有真君照拂,并无异常之事。
数十年前,路霓月曾来过一次,在幽霞阁小居数年,复又离开。
至于一直照料着肖寒殿后七株灵药的陆悦,如今亦是返回太玄古宗的家族,不见来信。
广寒峰下,石子铺就的小路左侧,林立院落十余座,自峰脚一路延伸而开,将广寒峰如月拱卫一般环绕。
一名青年坐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背靠着身后一棵古树,手中握着一卷药书,看得津津有味。
青年看着书页上的柔和阳光被遮挡,微微抬眸,逆着光看向来人。
“夏师弟怎么突然造访?”
夏师弟语速极快,说道:“凝香师叔唤我等上山比拼丹术。”
“为何突然比拼丹术?”青年似是不解,却也急忙收起药书,起身掸去一身草叶。
每三年广寒峰都会按照惯例筛选炼丹天赋不弱的宗门弟子。
便是代掌广寒的南容大师姐定下的规矩苛刻,这么多年来,峰上丹师数量可不少。
“广寒真人历练回来了!”夏师弟来不及多说,转身踏着草尖,便向峰上而去。
青年神色一喜,转瞬又有些忧愁。
见其余同门已是纷纷结伴而行,青年反而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上前。
向望上了一眼,目光的尽头,蔚蓝天际之下,似乎出现了一个逆行之黑点。
青年定睛望去,黑点慢慢变大,化作一道美丽的身影,瞬息便来到了不远处。
“师姐!”
青年十分激动的迎了上去。
“你之丹术,如今如何了?”
飞剑之上的女修并未落地,背着光,语气有些生硬。
青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神色稍有僵硬,遂垂头丧气道:“师弟如今尚未堪破一阶上品丹师的瓶颈,令师姐失望了。”
“师弟可是未曾沉心修炼?这般虚度光阴,辜负师姐对你一番好意。”
飞剑之上,熟悉却清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青年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是,师姐。这次为何突然召集山下丹师比拼丹术?”
青年面色又平静下来,想要先一步获知山上情况。
但朝思暮想,互有情愫的师姐只是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遂飞身而走。
青年稍有犹豫,还是踏上上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