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彭瑾见到丁栋流出鼻血,吓得魂飞天外,惊呼出声。
丁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若无其事抬手擦掉鼻下鲜血,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血迹,脸上露出自嘲苦笑:“果然经不住天道气运之子的跪拜,反噬竟来得如此之快。”
李乐山神色忐忑:“师叔……”
丁栋随手在道袍上抹去血迹:“无妨。内息走岔,调理数日即可,并无大碍。若是隐而不发反倒才是大麻烦,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很好了。”
说完,手从腰间抹出一个玉瓶,拨开塞子倒出一粒散发出氤氲宝光的淡金色丹药,丢入口中咽下。
见他取药服下,彭瑾、李乐山二人脸色大变,丁栋修为高深,在九峰峰主中排名第三,仅次于掌门谢慕安、天禄峰峰主马昆,连他都要迫不及待服下丹药才能压制,可想而知伤势有多么严重,远非他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两人神情震惊看向胡长生,彭瑾眼神凛冽,极为不善,李乐山则是一脸无奈和担忧。
被两人目光盯着的胡长生自知闯下大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额头冒出细汗。他之所以故意做出跪拜举动,完全是被丁栋笑嘻嘻准备看他出洋相的表情给刺激到了,一气之下就做出了冲动举动,哪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早知道效果这么好,当时面临追杀的时候就该使出这招,钟长老也就不会死了。
想到这里,恐惧忐忑的心情夹杂了一丝懊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这个隐形大杀招。明明钟长老提醒过,当时却根本没有太当回事,只是为不用给人下跪而沾沾自喜。
忽然间,他脑海里电光火石冒出一个念头,顿时如遭雷殛,目瞪口呆。
李乐山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他被吓倒了,心里不忍,正要劝慰两句,却听丁栋已经先开了口:
“小家伙莫要难过,我之所以受伤主要是内息走岔引发往年旧伤所致,虽说多少也受到了一些反噬影响,但并非主要原因,所以无须耿耿于怀。而且修道之人,所遇皆为命中定数,祸福相倚,此次或许是我的一次机遇转机也说不定。”
胡长生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真人,我的跪拜真有这么大威力吗?那我父母早早离世,难道就是因为我跪过他们?”
原本目光冰冷盯着胡长生的彭瑾神情微怔,脸色变得缓和下来。
“你父母……”丁栋轻轻叹了口气:“天生祈福士乃天道气运之子,他的跪拜连修道之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一介凡人呢?唉……”
他能理解胡长生心里的感受,但事实如此,一味欺瞒不是解决之道,这个心坎必须要其本人迈过去,不然的话,迟早会成为心魔影响其修行。
验证了心里的猜想,胡长生沉默了。
李乐山心生怜悯,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其实,胡长生并不像李乐山他们所想像的那么难过,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父母去世的时候自己还小,脑海里没有留下太多关于父母的记忆,仅有的一些也非常模糊。他现在心里的感受,震惊要远远多于悲伤。
他吞咽了一下唾沫,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那以后如果遇到敌人,我是不是可以用这个方法对他们造成伤害?”
丁栋摇头:“气运反噬虽然玄奥,其原理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就好比我身后这头紫晶犼,它若是认可你,自然便能成为你有力臂助甚至是座骑,如若不认可你而你又要强行去奴役驱使它,早晚会成为它的裹腹之物。而是否能得到它认可,关键在于你自身是否足够强大。
又比如很多人都想做皇帝,如果光有野心却无足够的谋略和才干,即便造反成功坐上那个位置,也会很快被掀翻赶下宝座,最终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这种说到底,就是自身驾驭不住而遭受到江山气运的反噬。
所以,有言‘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这些话把气运反噬的道理说得很透彻了。
但假如有自知之明,不心生妄念,不去奢求掌控不属于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福缘气运,自然也就不会招来灾祸。就好比你知道自己不是做皇帝那块料,就算有人来鼓动你去争一争,只要你不为所动,自然也就不会招来祸端。”
胡长生明白了,意思是气运反噬就是一个被动技能,如果对方没想着占自己的便宜,那么自己就算朝对方跪下把头磕破了都没用。
他继续问道:“既然气运反噬是被动触发,那为什么你会受伤呢?”
丁栋:“因为我本就是你的同门长辈,有这层关系在,不管我愿不愿意,你只要对我跪拜磕头,我就必定会倒霉,其他宗门长辈也同样如此。”
“我明白了。”胡长生恍然大悟:“就像皇室成员中的皇子,即便他不想坐上那张椅子,但只要有人用对待皇帝的态度对待他,就必定会引来皇帝和其他皇子的猜忌,然后宁杀错勿放过,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管他多么无辜,他的身份和位置决定了不得不承受气运反噬带来的后果。”
丁栋:“没错,你这个比方打得很恰当,果然聪慧过人。”
疑惑尽解,胡长生长长吐出一口气,恭敬弯腰道:“多谢真人为晚辈解惑。”
丁栋微笑摆了摆手:“既然是长辈和晚辈的初次见面,总该给些见面礼。马昆倒是舍得,把他以前穿过的玄鲮宝衣都给了你,有他开了一个坏头,倒让我不能太过小气。但我没办法和财大气粗的孟大峰主相提并论,东神洲大小宗门和皇室都归孟章峰管,一天到晚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巴结奉承他。不像我,一个看墓的糟老头,兼的又是得罪人的差事,神憎鬼厌的,穷得叮当响,想要找件拿出手的好东西送你都不行,唉,人穷气短呐。”
胡长生弯腰道:“能得到长辈的接见,而且还能得到长辈的指教,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李乐山在旁边听着,微微颔首,对他的应对得体很是满意。
“两回事,”丁栋摇了摇头,“我不能落人口实,让人笑话。”
说着,他从头上拨下一根不起眼的乌木发簪:“从这根守魂簪我从腾云境一直用到现在,于我现在的修为来说用处已经不大,只是用习惯了一直懒得换新的。你要不嫌弃,就拿去用,别看样式不好看,但效果还算凑合,足够你用到晖阳境大成了。”
李乐山不淡定了,急忙提醒道:“长生,快谢谢真人赐宝!”
胡长生连忙拱手作揖:“晚辈多谢真人厚赐。”
丁栋点了点头,抹去留在乌木发簪的神识后,教胡长生刺破指尖滴血其上,烙入自己的认主印记。
胡长生头上之前是分开的两个发髻,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是同样发型,要到15岁才开始束发迈入成年。
修道人洒脱,自然不会太过讲究那些。李乐山帮他解开发髻,稍作梳理后将头发在头顶束成一团,拿乌木发簪固定好,形象只是略改,却顿时让胡长生的气质变得成熟了几分。
丁栋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翩翩少年模样的胡长生微微颔首,转过视线看向李乐山道:“原以为你师父召常锋过去是参加长生的拜师仪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