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屏南郡一样的静厅,一样的蒲团,陈设素雅简洁。
章国八郡,每座郡治府邸都有这样一间静厅,以及静厅毗邻的客房,平时无人居住,只供每十年一次的清元宗修士使用。
李乐山端坐蒲团等人齐开始议事,几十名灵童有的在院子里玩耍,有的在静室角落打坐。最后进来的是宋驹,他将云船小心放到墙角,刚要去自己的位置坐下,却听胡长生叫了一声:“宋师兄,我想去方便。”
“啊?哦,跟我来吧。”
宋驹上前牵了他手来到静厅后面的小院,指着厕所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有事喊一声。”
过了一会儿,胡长生小解出来,凑近宋驹耳边神神秘秘说道:“宋师兄,你想不想喝酒?”
宋驹眼睛一亮,迅速瞥了眼四周,然后带着好笑的眼神看着他,同样悄声道:“怎么,你小子犯酒瘾了?”
“嗯,”胡长生大方承认:“这不是听说这里烧的云鲵肉好吃嘛,光吃肉没酒喝怎么行?少了一半滋味!”
“没错!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宋驹深以为然的颔首,紧接着又摇头:“可惜你现在被重点盯防,别说喝酒,就是喝杯水也要被人看着,生怕你发生什么意外,哪有机会偷偷找酒喝。”
“正是这样才有机会呀!”
“哦?怎么说。”
“明天不是要开始招录了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师兄肯定是要去现场坐镇的,那这几天后面总要留一个人照看,等会儿回到前面,你主动提出这几天留下来照看大家,晚上也和我住在一起,这不就有机会了嘛。”
“这没问题,可是酒呢?酒从哪里来,谁去买?”
“你把身上钱给我,我来安排。”
“是让那个覃涛去?你想让他什么时候出去,找什么借口出去?”
“这个简单,到时候悄悄弄晕一个端茶道童,换掉衣服就行。”
“嘶!”宋驹用一种赞佩惊叹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胡长生。
胡长生被他盯的莫名其妙,“怎么了,有问题吗?”
“你可知道那些道童是什么来历?”
“什么来历?不会也是灵童吧。”
“那倒不是,灵童珍贵,在没有参加凤初境考核以前怎么可能让他们干这种事情。实际上这些道童都是宗门弟子的后裔,因为没有修炼资质,又不能无所事事白养着,所以就找了一些事情给他们干,赚些生活补贴用。等以后年龄大了,要么去参加朝廷科考,要么去山下置办产业经营,以后做为荫庇家族还能为山上处理些凡俗事务。”
“这样啊,”胡长生露出深思表情:“那就先好好商量,尽量拿钱买通,实在不行再来硬的。”
宋驹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小子,告诉我,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胡长生一惊,脑筋急转,还没等他想好说辞,宋驹已经自问自答了:“是跟收养你的捕快学的吧?啧啧啧,小小年纪不学好。”
胡长生暗道糟糕,听这话里的意思不但被拒,而且还留下了一个负面印象,赶紧做出补救:“是不是这样做不合适?不合适就算了,我年少不懂事,宋师兄不要往心里去,以后我多向师兄师姐学习。”
“也没说不合适,”宋驹目光闪烁,摸起下巴:“你真想喝酒?”
胡长生搞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犹豫着模棱两可道:“喝不喝也不是太重要,喝也行,不喝也行。”
宋驹眼睛一瞪:“喝酒的事怎么能不重要?简直太重要了!这样吧,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酒我来想办法,保证让你今晚能喝上,怎么样?”
“什……什么条件?”
“等你霉运期过去之后,为我祈福一次,怎么样?”
“就这条件?”
“啊,对,就这条件,怎么样?”宋驹期待的眼神看着胡长生。
胡长生伸出小手握住他宽厚粗糙的手掌:“成交!”
“很好!呵呵。”宋驹大喜,继而又悄声道:“等下莫要露出痕迹来,以免让二师兄察觉出异常。”
“晓得!”
两人回到静厅,胡长生若无其事回到灵童堆里。
李乐山奇怪他们这么久才回来,但也没多问,开始和众修士商议明天招录考核细节。
按以往惯例,屏南郡先录取的这批灵童原本是要安排到观礼台一层旁观,但发生了半途袭击的事件,出于安全考虑便更改了这一安排。
还有捉拿和袭击有关的宗门人员,其他可以慢慢追查,但已经确认的那四家,其门人弟子肯定是要先拿下的。
待分派各人职守时,宋驹果然主动要求留下看顾灵童,李乐山也正在此意,因为宋驹对云船操控最熟悉,所以直接答应。
宋驹又顺势提出晚上和胡长生睡一个房间,李乐山想了想,也同意了,叮嘱他一定不能让胡长生离开自己的视线,又把今天早上在船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管璇这才知道还发生过这么危险的一件事,眉宇间忧色愈浓。
细节商议差不多的时候,道童进来禀报,各修仙宗门长老级别的人物前来拜访。
东神洲地域广阔,除了中部的章国以外,还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其中宇国的疆域和实力与章国相当。所有国家都有修仙宗门存在,多的几十家,少的几家,视该国疆域大小或灵地资源而论。每个国家都会将境内实力最强的修仙宗门尊为上宗,向其缴纳修炼资源换取保护。而小国上宗又会向大国上宗臣服,同样是缴纳供奉换取上宗的保护。
最终一层层下来,东神洲数百修仙宗门,除了仅有几个中立宗门以外,大部分都依附在章国清元宗和宇国真一门羽翼之下,这两个宗门也是东神洲实力最强的两家,但因为清元宗对依附宗门掌控更为严格,以综合实力论,真一门要略逊一筹。
每逢十年一次灵童招录之际,章国境内及周边依附的各个修仙宗门都会派人前来参加,等灵童招录结束,在清元宗默许之下,他们再争抢其他灵童。
有些修仙宗门实力较强,会派出多人分赴各郡蹲守,而有些就只能集中在某一郡发力,期望招揽到资质上佳灵童。
清元宗的人来了,各郡修仙宗门拜访上宗使者是惯常应有礼仪,李乐山站起身,目光微寒,“诸位随我去见客人,宋师弟留下把船上防护阵法打开,宗门来人之前,阵法就一直开着罢。”
宋驹:“是。”
常锋脸色冷峻跟着李乐山去了前厅,宋驹去墙边在缩小的云船上摆弄了几下,随着嗡的一声沉闷动静,只见窗外天空中出现了一道蓝色光幕。
胡长生等一众灵童这才明白,原来云船摆在静厅还可充当防护大阵的阵法枢纽,难怪后面招录考核这几天李乐山会放心将他们留在这里。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李乐山等人回来了,表面看不出什么来,但心思细腻的几个灵童隐约感觉到他们身上残留的煞气,猜测之前肯定是动过手了。
过了一会儿,道童来请大家用餐,说是今晚有一道菜气味比较大,不适宜放在静厅用餐。
管璇没兴趣,见宋驹和天禄峰、陵光峰几位要去尝新鲜,提醒他们看顾好胡长生,众人微笑应是,大家现在对胡长生是真的怕了,连大师兄看着都差点发生意外,不小心不行。
当成餐厅的厢房摆了几张大方桌和长条凳,每张桌子上除了惯常的灵米以外,便只有一大盆油汪汪红通通炖煮的雪白鱼肉。众灵童刚一进来,便闻到了令人食欲大开的辛香味道,一个个喉咙耸动,口水狂咽。
灵童里面只有胡长生和覃涛遭受过生鱼肉腥味的荼害,其他人没有心理阴影,夹筷就食,鱼肉入口都说好吃,尤其几个女灵童,更是喜欢的不行。
覃涛看到鱼肉就不禁想起那股腥臭的味道,胃里阵阵抽搐,又有了想吐的反应。
“这才对嘛,就应该是这个味道才对呀!呜呜!”
胡长生都快哭了,终于吃到了熟悉的味道,别提多激动了。
覃涛见他都吃这么香,终于忍不住,咬咬牙夹起一筷浅尝一下,立刻眼睛一亮,“好吃!”,随即捞起一大块鱼肉放到自己碗里,眉飞色舞吃了进来。
宋驹站起身朝几张桌子看了看,呵呵笑道:“小家伙们儿既然这么喜欢吃,便一次让你们吃个饱,我去交待一声,让厨房再做点端上来。”
阎、谢等人尽皆微笑,胡长生心头一动,大声说道:“宋师兄一定让他们多做一些,我晚上还想吃顿宵夜!”
宋驹笑骂:“个子不大胃口不小,我倒要看你能吃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