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俭白了岳棠一眼,不用猜也知道其对这种说法十分反感。
“少拿这些腐儒酸文来污我的耳朵。”
岳棠就像根本没听到一样,自顾自说着:“行而不得皆反求诸己,其身正,则天下归之。你不赞同这种说法,是因为你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
张行俭偏过头瞧着她,气得想笑。【一个金丹境的小修士居然说我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这意思是你达到了?】
岳棠淡淡微笑:“别不服气。我说你的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是有道理的。”
她早已使用破轮眼将张行俭出现的问题看得一清二楚,故此才敢下此断言。
“我有问题?我会有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问题你自己心里清楚,狡辩是没用的。”
张行俭沉默了。望着岳棠胸有成竹的眼神,她心中巨震。正如岳棠所说,她确实遇到了问题,而且还是随时会死的大问题。
张行俭蓦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这小姑娘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自己在这双睿智的眸子里似乎没有任何秘密。
“姐姐,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修行是为了什么?”
“除魔卫道。”张行俭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甭管炼气士这么多年来做的是什么龌龊事情,但每个人被问及此事都会是这个没有营养的标准答案。
见岳棠也拿这种无聊的问题来试探自己,张行俭就想笑。拿这个问题去问所有修士,九成九的人给出的答案都会是这四个字。她不信对方能从这四个字中解读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岳棠又问:“魔在哪里?”
“妖兽、魔修,不都是魔吗?”
“妖兽本就是天生地养,有点食肉,有的食草,不进食就要死。有史以来,人族不断开荒拓土,一步步挤压妖兽的生存空间。食其肉,寝其皮,被人族鞭挞奴役者数不胜数。它们有什么错?何以被姐姐称为魔?”
张行俭闻言冷笑:“难道你会眼睁睁看着人族被妖兽屠戮而不顾?”
“生存之争,是先有立场,后有是非。而正邪之争,是先有是非,然后才会有立场。姐姐说的是生存之争,不是正邪之争。将对手定性为魔,肆意杀戮,这做法多少有些下作。”
一番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把张行俭怼得小脸乌青,憋了半晌竟无言以对。
“再说魔修。其修炼之法固然残忍暴虐,可死在他们手里的人还不到被炼气士杀死的零头吧?魔修如果也是魔,那炼气士又是什么?”
岳棠所言句句属实,张行俭面红耳赤,根本无力反驳。她身为炼气士不假,可从未对弱小做过那等残暴不仁之举,故而这口黑锅也是不肯就此背上的。
“我承认你诡辩的本事很厉害。”
“姐姐口口声声说要除魔卫道,你连魔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卫的又是什么道?”
这话搁谁听了都会觉得扎耳朵,张行俭也不是那么好脾气的。见岳棠得理不饶人,抓住她的小辫子往死里挖苦,张行俭羞赧呵斥:
“够了!”
“别生气嘛!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姐姐的病马上就快好了,再忍一下,一下就好。”说着也不管对方被气得将要砍人的样子,继续道,“姐姐因喜爱猫爷而暂时压住心中魔念。可我想说的是,对一人一物之爱,终是小爱。小爱是自私的,若遇贪忧嫉妒立时便转爱成恨,届时魔念难抑,你一样要死。姐姐心中魔障已深,就算我肯将猫爷让给你,也救不了你多久。”
张行俭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岳棠的话很有道理。
“你有办法?”
“转小爱为博爱。以大道为基,以苍生为念。心怀天下,魔障自消。”
张行俭有些不信。她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修士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修真者难道不都是通过自私自利才苟活千年万年的吗?
像这种为了天下苍生之类的鬼话,也就随便说说而已。没几个人会真的去做,更没有几个人会当成真事去听。
有拯救苍生的时间,自己去专心修炼提升境界他不香吗?劳心劳力又劳财,最后就在那些只能活几十年的凡人嘴里落得个好名声,这是何必呢?有什么意义吗?
张行俭想不通,所以她也不打算想了。反正救命的方法是免费得来的,试试也没有什么损失。
这个念头一萌生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这种光靠想就知道没有意义的事情,她居然还想要试一试?
【唉,我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感叹归感叹,但病还是要治的。明知没有用,也得死马当活马医。
正如某位仁兄说的那样,他从来不信电线杆上治疑难杂症的小广告,也觉得那种东西没有人会相信。直到他某一天也得了那种病。到处寻医问药无果,然后他开着车连夜找到了那根电线杆,并且毫不犹豫的拨通了上边的电话。
明知道岳棠手里挽着个绳结,张行俭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钻进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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