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苏玉秀听到这话,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了地。
老夫人命下人呈上一堆吃食,“可不能饿着我的宝贝孙女。”
苏玉秀看着满桌吃食,摸了摸半饱的肚子,旋即对着老夫人撒娇道:“还是祖母疼惜秀儿。”
苏玉秀在老夫人慈爱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吃了两碗饭。老夫人刚走,她便马不停蹄地奔到时暖阁。
“哟!我的好妹妹,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有空看书呢!”苏玉秀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抹嘲讽。
苏婉清仿若未闻,依旧静静看着手中的书,神色淡然。
苏玉秀冷哼一声:“有什么好装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苏婉清缓缓放下书,眼神冰冷地看着她:“怎么,庄子还没有住够吗?”
苏玉秀气得小脸通红,秀丽的面庞因愤怒而微微扭曲。
若不是面前的人,自己堂堂侯府嫡女,怎么会在庄子上住了三年,被人白白笑话了这么多年。
苏玉秀微微扬起下巴,“哼!苏婉清,你现在表面这般平静,实则心中慌得要死吧。我且告诉你,这门亲事本就是我的,你若不想真的进那荣亲王府,便乖乖将忠勤伯府的玉佩交出来。”
苏婉清拿起书,懒得再给她一个眼神。
苏玉秀见状,心中怒火更盛,一时口不择言:“那下贱之人所生的东西,果然都是这般,就爱抢夺他人之物。你和你那不知廉耻的娘一样,都是让人厌恶的存在。”
苏婉清猛地将手中之书放下,霍然起身,扬起手便要打向苏玉秀。
苏玉秀惊慌中侧身一闪,那巴掌虽未落在脸上,却打在了肩膀上。
苏玉秀又惊又怒,尖声叫道:“你敢打我?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你是谁?”
苏婉清眼神冰冷如霜,迅速上前,一把拉住她,厉声道:“走,我们到祖母面前、父亲面前,你把刚刚之话再说一遍。”
苏玉秀奋力挣脱她的手,刚要继续怒骂,却忽然心中一动。
她意识到此时与苏婉清僵持下去并无益处,忽然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知道了,妹妹今日心情不佳,改日姐姐再来看你。”
走到院门口,还不忘回头恨恨地看了眼时暖阁,“苏婉清,有你和你那个娘跪下来求我的时候!”
...
六个木雕兔子依次在桌前摆开。
有的粗糙,只勾勒出兔子轮廓,线条简单;有的细致,毛发可见,双目灵动,宛如活物。
许是时常被人放在手中把玩,木雕周身都是圆润而有光泽的。
自七岁两家商议起婚事后,每年苏婉清生辰时,杨恩昱都会亲手刻一个小兔子给她。
九岁的小男孩粉雕玉琢,小手绞着衣角,结结巴巴道。
“清儿妹妹,我娘说,等...等我送够八个,就能娶你为妻啦。”
说完还固执地看着自己,一直等到她接过那只几乎看不出兔子模样的木雕。
这才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说道:“那我等你长大哦!”
苏婉清拿起桌上最丑的一只,气呼呼地对着它道。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这么招桃花的!”
这时,立夏挽起珠帘走了进来,瞪圆双眼:“小姐果真料事如神,侯夫人刚刚去了夫人院子里,眼下夫人那边正在四处打听赵大家的其他画作呢。”
椅秋则叹息着问道:“要是明日夫人知道二小姐的嫁妆里就有这幅画,还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
椅秋边说边看向苏婉清,希望她能拿个主意。
可苏婉清却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在大周朝,女子一般十五六岁便出嫁了,即便留在家里的,也大多不会超过十八岁。
她还能留在府中几年?护母亲几年?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她看清祖母和父亲的真面目。
虽然会苦,但总比日后自己不再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要强吧。
第二天吃过早饭,苏婉清则乘马车出门了。
老夫人得知后,想起昨日儿子的话,冷冷道:“我倒要看看,长公主不在,她能翻出什么浪。”
...
这一日,天空有些阴沉,热风阵阵袭来,让人感到闷热难耐。
醉香楼里人并不多,安静中透着几分冷清。
包厢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惠和郡主如一阵活泼的风般出现在门口。
惠和郡主十四五岁的模样,一张鹅蛋脸白里透红,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
弯弯的眉毛下,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
一见苏婉清:“阿清,你可来了,你爹后来怎么说?”
包厢布置得极为典雅精致。
雕花窗户半开着,微风悄然溜进来,让白色纱帘轻轻舞动。
半刻钟后,圆形红木桌前的惠和郡主柳眉倒竖,俏脸含怒,“苏大人这是老糊涂了不成?巴结上峰也不是这么个巴结法啊!”
苏婉清微微浅笑,伸手为她倒了杯茶,缓缓说道:“那你倒冤枉他了,他并未想过要让我去当这个侧妃,他还丢不起这个脸。”
惠和郡主秀眉微蹙,满脸不解之色。
苏婉清见此,轻轻一笑,道:“赵大家的十幅画,除去荣亲王手上的那一幅,在京城的还有四副。两幅在宫中,被皇上珍藏于内府之中,那是常人难以窥视之地;一幅在丞相林大人手中,那林大人对这幅画视若珍宝,轻易不示人。至于最后一幅...”
苏婉清微微一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在苏玉秀的嫁妆里。”
惠和郡主捂嘴:“你的意思是,你爹都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是为了你这婚事?”
苏婉清点头,惠和郡主道:“不要脸简直太不要脸了,不行,我要去进宫找皇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看中的男人被抢走的”
苏婉清差点被刚喝进口中的茶呛到,瞪了惠和郡主一眼,说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什么叫看中了男人?”
惠和郡主却不以为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怎么?你还敢说你没有看中杨恩昱?那是谁连个小兔子都舍不得送给我的人。”
苏婉清不理会她的搞怪,继续说道:“陛下虽然疼你,但这到底是臣子家事,此事陛下断不会插手。况且,若真将我爹逼急了,万一他当真把我送给荣亲王,那我可真是连哭的地方都寻不着。”
惠和郡主秀眉紧蹙,面露担忧之色,“那可如何是好?荣亲王叔那脾气,当真是谁的面子都不卖。我昨日去见他,他竟直接让门房传话与我,说没空!表哥也未必能将他请过来。”
昨日苏婉清又给惠和郡主写了两封信,其中一封就是给她表哥,想让他将荣亲王请来。
苏婉清目光黯淡,缓缓道:“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午后,惠和郡主倚着窗户,都快望眼欲穿了。
忽然,她眼睛一亮,欢喜地叫道:“来了!来了!”
苏婉清也快步走到窗户边。
只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着官服走下马车,进了醉香楼。
此人正是惠和郡主的表哥,大理寺少卿魏延辉。
见他只是一人前来,苏婉清的眼神瞬间失落下来。
惠和郡主见状,连忙安慰道:“别灰心呀,说不定荣王叔一会儿就来了。”
很快,魏延辉的身影出现在包厢内。他还未坐下,便先满脸歉意地跟苏婉清说了句抱歉。
“我将苏四姑娘的话,着人转告给了荣亲王。不想他只回话,世人皆知赵大家之作只有十副,哪里来的十一副,下次诓本王也找个好点的理由。”
惠和郡主一听,小嘴立马撅了起来,气鼓鼓地说道:“荣王叔也真是的,怎么看都不看一眼就说我们诓人嘛!哼,我们...”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忽然想起阿清刚刚确实说了只有十幅画呢!
于是,她眼珠一转,立马改口道:“就算诓他又如何,谁让他那么为老不尊的!”
说完,还跺了跺脚以示气愤。
苏婉清面色平静,还是郑重地给魏延辉行了一礼,“无论如何,多谢魏大人相助。”
一旁的惠和郡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阿清,那个赵大家到底有几幅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