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原来是因此故。”
寇红缨面露恍然之色。
对陶文芝、陶萍儿二女,寇红缨了解的一点都不少。
毕竟,这二女都来源于邯山陶家,在前不久又分别嫁给了卫修文、卫长寿父子两代人。她想不多了解都难。
亦因为此点,寇红缨知道了,陶方德这一深深和卫家绑定的人物。
“邯山陶家能得卫叔看重、栽培。看来,与这位陶掌柜分不开关系。”
寇红缨言语颇为赞叹道。
如今,卫图已经是名誉康国的大丹师,而陶方德不过是一即将寿终的筑基真人,两者之间的差距,有若天渊之别。
在陶方德临死之际,卫图不仅亲自出关,见其最后一面,而且此前还许诺过给陶家培养一个金丹真君……这足以看出陶方德,在卫图心中的分量了。
寇红缨认为,卫陶两家能到今日这一程度,绝不单单是卫图念旧情,与陶方德自身的能力,亦有关系。
是陶方德做事不错,荫及了邯山陶家子孙后代。
……
半月后。
在寇红缨离开后不久,陶文芝、陶萍儿二女,便赶回了应鼎部,来见陶方德的最后一面。
陶文芝、陶萍儿二女,虽不是陶方德的直系后代,但二女和陶方德都是邯山陶家的嫡系族人,关系并不远,未出五服,算是三代之亲。
同时,借这一机会,卫图也和陶文芝这位新儿媳见了一次面。
几年前,卫修文和陶文芝的道侣大典,卫图因修炼之故缺席,只让苏冰儿代他去了一次。
因此,这次见面算是卫图见到这位儿媳的第一面了。
“像,太像了!”
见到陶文芝的第一面,卫图恍惚了一下,差点误以为梅珍复活了。
无它,陶文芝和梅珍两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难怪修文愿意和她成亲。”
这时,卫图顿时明悟,卫修文为何愿意迎娶陶文芝的缘由了。
倘若他是卫修文,在看到和亡妻长的相似的女修后,恐怕也难把持住。
“只是可惜,终不是梅珍。”
少倾,在听到陶文芝奉茶喊“爹”的时候,卫图从记忆中惊醒了回来,他摇了摇头,暗叹了一口气。
毕竟,长相可以相似,但芯子却永远造不了假。
卫修文的妻室梅珍,已经寿终死了,和他的妾室戚凤一同,葬在了扎玛部的那片坟地上了。
“不必多礼,起来吧。”
卫图伸手接过了陶文芝递来的请安茶,他轻抿了一口,将其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面露笑容道。
本来,卫图还想着敲打一下陶文芝。以他的见识,岂能看不出邯山陶家接连两次嫁娶的心思?
不过看到陶文芝的长相后,卫图就没了这个想法了。
他相信卫修文的能力。
毕竟,在来康国之前,卫修文便是霞崖梅家的族长了。
其可没这么容易,受陶文芝的摆布,失去自己的主见。
现今的陶文芝,大概率只是梅珍的替代品……卫修文的一个人生过客。
说是妻室,实际和妾室没什么异同。
见完面后,卫图和陶文芝这位新儿媳也没有多说的地方,他略寒暄几句后,就摆手让其退下了。
同样的,卫图也接见了一次陶萍儿这位孙媳,与其见面谈了一些话。
“现在就看这二人,谁能得到陶方德的青睐,赠予这一名额了。”
店铺四楼,卫图眸中闪过一道金光,看了一眼一楼的后院位置。
卫氏丹符坊的后院,是店铺的符师、丹师,以及学徒的休息之地。
现在,其中一间屋子,亦成了陶方德生前的最后逗留之所了。
陶方德寿终,就是这几日时间了。
当然——
对陶文芝、陶萍儿二女,是否能取得陶家的“金丹名额”,卫图并没有过多的担忧,或者心切。
此事成与不成,于他而言,都是两可之事。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说到底,陶方德攥在手上的“金丹名额”,便是他之前赠予的。
只不过,此事成败与否,关系到未来卫家和陶家两族之间关系的走向。
这个大方向,他需要进行一定的把控,不能马虎了。
……
卫氏丹符坊。
一楼,后院。
院内不大的空地上,站着密密麻麻的陶家修士,将近三十多人。
这些陶家修士有老有少,五成以上为筑基修为。余下的修士,也皆在练气后期以上的境界。
此刻,这些陶家修士无一例外,都用目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屋内盘坐在床榻的一位面色蜡黄、鹤发鸡皮的布衣老者。
这位布衣老者,便是现今寿元无多、即将离世的陶方德了。
在感受到众修关注的目光后,双眸微阖、似是憩睡的陶方德睁开了浑浊的眼睛,看向了屋外。
“现在,已到了日中了?”
陶方德抬头,看了一眼刺目的日光,轻咳一声,笑道。
“是,长老,到日中了。”
一旁,跟陶方德关系比较亲近的二阶丹师陶仲景走了过来,低声道。
“还有,文芝和萍丫头……也赶回来见您老最后一面了。”
陶仲景补充道。
听到此话,陶方德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她们两人也回来了?”
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他又非两女的直系亲属,两女此刻回来见他临终一面,没有太多的必要。
语毕,陶方德用疲弱的神识,向外一扫,便看到了陶文芝、陶萍儿二女。
见到两女后,陶方德顿时明了了一切,他抬头向店铺的四楼看了看,脸上多了几分自嘲之色。
当年,在卫图守约送还老祖陶崇州的尸骨后,他便和众长老商议,制定傍上卫图的“妻族计划”。
几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陶家的女修,成为卫家男丁的道侣。
如今,计划成了大半。
卫修文、卫长寿二人,都分别迎娶了陶家女修,与陶家女修分别举办了道侣大典。
但此刻,反噬亦来了。
毕竟,他效忠的东家卫图,亦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
其是在散修中摸爬滚打,成就今天赫赫威名的金丹真君,非是什么小人物。
而且,陶家确实也做的过了。
单嫁一人,卫图能忍受。
但接连嫁了两人……
任谁也不会轻易忽视。
陶方德清楚,此时陶文芝、陶萍儿二女赶来给他“奔丧”的目的为何故。
——不外乎,是惦记起了,他手上的那一个“金丹名额”。
而这,大概率是受了卫图的影响。
“成也妻族,败也妻族。”
陶方德轻叹一声。
他明白,卫图对这一“金丹名额”并不在乎,其在乎的是陶文芝、陶萍儿二女是否能与邯山陶家断个干净。
陶家不能什么都要!
倘若想让邯山陶家成为名副其实的妻族,与卫家深度绑定,他必须要将这一金丹名额,用在陶文芝、陶萍儿二女身上,亲上加亲。
若非如此……
那么,今后陶家和卫家两族,只是普通的姻亲关系,不亲也不远。
毕竟,受到冷遇后的陶文芝、陶萍儿二女,以后焉能还心向陶家?胳膊往外拐?
不过对此,
陶方德也不怪罪卫图。
说到底,是他算计卫家在先。纵然这份算计没有掺杂坏心思,但总归也是算计了。
老东家卫图一直看破,没有说破。
而且,其行事厚道,给了他一个本不应该给的“金丹名额”。
没有这一金丹名额的话,他现今,也不会有这一烦恼、困惑。
此外,“金丹名额”,或者说邯山陶家的掌舵方向,一直握在他的手上,没人强迫他……只看他如何选择了。
“仲景,你想成为金丹吗?”
陶方德偏首,看向了一旁服侍的陶仲景,轻声询问道。
他这一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场的陶家之人皆是修士,岂能听不清楚这句话的每一个字。
知道内幕的陶文芝、陶萍儿二女,此刻已经将心提到了喉咙眼了,生怕陶仲景会点头同意,答应这一件事。
她们不难听出,陶方德之意,是想将这一金丹名额,留给陶仲景。
也是,陶家众修之中,唯有陶仲景的资质最是不错,又有二阶丹师的身份加成,前途远比其他族人要强。
“金丹?仲景自是肯的。”
陶仲景如实回答。
话音落下。
瞬间,陶文芝、陶萍儿二女,心中一凉,暗道机会没了。
不过很快,随着陶方德的再一次开口,她们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想要成为金丹?呵呵,是好事。但你啊,还得成为二阶上品丹师,有机会炼制碧焰丹才行。”
“那时,你或许就能金丹了。”
陶方德状似打趣道。
陶仲景闻言,不明所以,只认为这位声誉极佳的长老,是因为神魂即将溃散,在临死之前说了胡话。
对陶仲景的疑惑,陶方德没有过多的解释,他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然后对外喊了一声,让陶文芝、陶萍儿二女走了进来。
“文芝、萍儿,伱们现在,分别是卫前辈的儿媳、孙媳。”
“嫁入卫家,也算光大我陶家门楣了。”
陶方德语气和蔼道。
听到这话,陶文芝和陶萍儿二女不好作答,只得保持了沉默。
“文芝,你资质普通,只是因为肖像梅珍,所以家族给予栽培,让你筑基成功。现今,我手上虽有卫前辈许诺的一个金丹名额,但于你而言,用处不大。”
陶方德凝声道。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是想让陶文芝自愿放弃争夺这一金丹名额。
陶方德很清楚,卫图给的这一“金丹名额”,其背后代价最多是几粒碧焰丹,不可能为蜕凡丹。
既为碧焰丹的话,那么饶是陶文芝拿到了这一名额,成就金丹的几率也不大。
“长老,我……”
听此,陶文芝顿时面色煞白,脸色隐隐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道理是这么讲也没错。但仅因资质缘故,就直接被人否定了道途,任谁心里也不好受。
“你无需多言。”
“相比你,萍儿更适合这一金丹名额。”
陶方德斩钉截铁道。
闻言,陶文芝再无异议,只是其脸上的不甘之色,任谁也能看出来。
而另一边,接受了如此馈赠的陶萍儿,虽然心中欢喜,但待她看到了陶文芝脸上的神色后,心里……也隐隐和家族有了一些隔阂。
毕竟,今日陶方德能因为资质问题,放弃陶文芝,那么改日家族也会因为其他原因,而放弃她。
“卫家现在,才是我的家。”
陶萍儿心中顿时澄如明镜。
说完后,陶方德从身上,取出卫图之前赠予他的铁铸文书,交到了陶萍儿手上,然后一挥袖袍,示意二女离去。
“多谢长老成全!”
陶萍儿手捧铁铸文书,面露喜色的对陶方德躬身一礼,然后随同陶文芝一同走出这间小屋。
但就在二女刚转身,踏过门槛的时候,便听到背后陶仲景的一声悲呼,那一句“长老去了”!
瞬间,无论是欢喜的陶萍儿,还是失落的陶文芝,内心都五味杂陈了起来。
“方德长老!”
屋外,其余陶家修士纷纷掀袍下跪,跪地痛呼了起来。
虽然,陶方德在离世前,没有将最大机缘赠予他们,但陶方德这些年来,为家族的付出,他们都一一看在眼中,记在心中。
对这位行事至公的长老,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拥戴的。
“自己炼丹……”
同一时刻,跪地痛哭的陶仲景也明白了,为何陶方德会在临死前,对他说出那一番话了。
其是让他自强,从而振兴家族,不要学自己,走歪门邪道。
“长老,仲景明白了。今后一定带陶家,走出自己的路,重立邯山陶家,不负您的期望!”
陶仲景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他不认为,陶方德的路走错了,倘若其先前没有执行妻族计划,深度绑定卫家——如今的邯山陶家,是否还存活在世间,没有如其他侨族一般覆灭,尚是未知之事。
只是,行进到此,邯山陶家这一家族舟船,需要转舵罢了。
或者说,若是没有陶方德等陶家先辈为陶家打下现在良好的外部环境,陶家哪有如今自立自强的机会、野望?
……
陶方德的临终之言,在四楼的卫图,亦听得清清楚楚。
“舍弃金丹名额,赠给陶萍儿。想不到,方德兄,你这么看好我。”
卫图摇了摇头。
此前,他也以为,陶方德会将这一金丹名额赠给陶仲景,好重新恢复邯山陶家金丹家族的名头。
却不料,这仅是虚晃一枪。
其如他最初所料那般,将金丹名额给了陶文芝、陶萍儿中的某一人。
这一目的很明显,是不想陶家和卫家今后的关系自此冷淡。
“不过,就是不知你之意,是想让邯山陶家继续绑定卫家,还是想让邯山陶家今后迎来真正的自立……”
卫图轻叹一声,他此刻,亦是听明白了陶方德给陶仲景所言那一番话的真正含义。
“也罢,我就帮你一次,也算全了朋友之义。”卫图默默想道。
接着,卫图一翻掌心,取出一枚符信,向楼下的小院抛了过去。
这枚符信在法力的操控下,飞到了小屋之内,落在了陶仲景面前。
“卫前辈的法力气息?”
见到符信,陶仲景吓了一跳,他连忙起身,先对这枚符信拜了三拜,然后这才双手一伸,将其接了过来。
“记名弟子?”
看到符信内容,陶仲景顿时心中一喜,他立刻对身旁的族老道了声歉,便飞遁离开小院,向卫图所处的四楼临时洞府赶了过去。
“仲景拜见卫前辈。”
陶仲景站在洞府门口,手持符信,深深拜揖一礼。
随其话落,洞府大门应声而开,露出了盘坐在屋内的青袍修士。
“陶仲景,当年你跟随方德兄来到卫氏丹符坊,做了坐席丹师……当初方德兄之意,就是让我给予你们陶家族人一些指点……”
“只是卫某因为一些缘故,在丹符坊所待的时间不久,这指点一直以来,都没有落实。”
“今日,方德兄坐化,我念他旧情,收你为记名弟子,教你一些丹道知识,不知你可否愿意?”
卫图打量了几眼陶仲景,询问道。
他相信陶方德的识人之能。
其能在临死之前,把家族重担托付给陶仲景,就足以证明陶仲景的人品不会有太大问题。
适才,他也看在眼里,陶仲景在失去金丹名额后,并未对陶方德心生埋怨,反倒仍旧拥戴于陶方德。
这一点,就诚实可贵了。
此外,他如今,也确实需要一个新“管家”,打理卫氏丹符坊。
如今的卫氏丹符坊,不仅是他赚取灵石的一个摇钱树,也是他在应鼎部内扎根的一个证明。
不能自此而荒废。
而收陶仲景为记名弟子,恰好能帮他解决这一件琐事。
有事弟子服其劳。
凡事,总不能让他亲力亲为。
“仲景愿意!”听此,陶仲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掀袍下跪,对着卫图,连磕了数个响头。
陶仲景明白,拜师卫图对他而言,是一件多么大的机缘。
在丹道上,有名师指点和没有名师指点,那可是天壤之别。
而且,拜师也符合陶家自立自强的理念。此举,总比联姻要好。
“这是我晋升二阶上品丹师的一些经验,你收下后,好生揣摩。等到了金丹境后,我再传你三阶丹道……”
见此,卫图微微颔首,他从袖中掏出一枚青色玉简,用法力递给了跪在地面的陶仲景,并嘱咐道。
“谢恩师。”
陶仲景接过玉简,致谢道。
“此外,今后卫氏丹符坊,就交给你来打理了。凡事,依照方德兄在时的旧例。若有更改,提前告知我。”
卫图再行交代。
对此,陶仲景自无异议,他甚至认为,这是卫图对他的看重、信任。
毕竟,卫氏丹符坊在呼揭仙城内,也是不小的产业。
……
处理完陶方德去世后的琐事后,卫图重返云雀居,准备新一轮的闭关。
这一次闭关,卫图没有着急提升自己的炼气修为,而是转头吞服起了先前从曹宓手中得到的“真灵血肉”,借此缓缓提升起了自己的炼体修为。
如在筑基境一样。
法体状况,对修士的结婴几率,亦存在一定的影响。
尽管卫图已经有诸多元婴机缘加持,结婴几率已然不小,但无论是谁,都会在突破之前,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突破几率。
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此外,申云秋死后,卫图对结婴一事也没有那么迫切了。
他现在又没有迫在眉睫的危险。
卫图打开锦盒,从中取出一小块仍旧有温热之感的银色血肉,撕开一小部分,直接活吞了下去。
“这就是真灵血肉?”
吞下去的瞬间,卫图便感受到了,一股股汹涌的灵力,从胃中的血肉而出,不断冲击他的五脏六腑。
要知道,这些真灵血肉,在月影雪凤死后,已经流逝了上万年的灵性。
“不愧是堪比元婴大修的真灵后裔,其血肉灵性,果然不同凡响。”
卫图惊喜不已,开始借助《铸道仙源经》炼化这些真灵血肉内的灵性。
很快,在《铸道仙源经》的炼化下,一滴滴乳白灵液,在他的骨髓深处,逐渐凝聚而出。
卫图的炼体修为,亦借此,开始了逐步的攀升。
只是可惜,真灵血肉有限。在经过半载的炼化后,卫图手上的真灵血肉,便被消耗一空了。
“大概再有两盒的量,我的炼体修为,估计就可臻至三阶巅峰了。”
卫图暗自可惜。
“不过,倒也不急。待我突破元婴境界后,再去凝月宫一趟,与曹宓交换两盒便是。”卫图心道。
他金丹阶段难以办到的事,换到元婴阶段,就不一定难了。
实在不行,另行他策就是。
接下来,卫图转换功法,开始修行《神木元功》,缓慢积累修为。
修行无岁月。
转眼间,又是二十年过去。
这二十年内,外界除了古剑山、地剑山两派之争罢战后,无大事发生。
至于杀死申云秋的幕后黑手……
镜水阁不知因何缘故,调查了几年后,似乎遇到了莫名阻力,被迫中止了调查,当作了无事发生。
而这二十年后,关于卫图凝结元婴的日子,也即将到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