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时间在忙碌时总是流逝的飞快。
尤其是当大家都忙碌的时候,整个世界似乎都被加速度了。
当开幕式的喧嚣还在耳边回荡的时候,日历已经不声不响的翻过两页,进入了开学第七周的周末。
与平日周六早上静谧的环境不同,猎月中的周六,从早到晚都显得非常热闹。
九有学院学生会的干事们满学府四处跑着,协调不同猎队、不同学院、乃至校外客人们之间不同的要求;社团联合会的干部们也整天整天的站在各自展台前,卖力的宣传各自的理念,希望能够在这个募捐旺季拿到更多的赞助;就连三号凉亭外的飞苑,这几天清晨也多了许多临阵磨枪、练习魔法的大一新生。
但郑清并没有陷入这种全民狂热之中。
自从周四晚上意外吓哭苏施君的女仆之后,九有学院的公费生同学难得消停了许多。除了上课之外,见天窝在宿舍里研究魔法典籍,甚至图书馆去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当然,他并没有向舍友们说明自己‘低调’的原因——因为他担心知道真相后,辛胖子会第一个冲上来,把他打晕后拖到那些来自青丘的客人们面前领赏。
郑清只是含糊的表示,伊莲娜交给他一些古代符箓,需要帮忙研读一番。
当然,这并不完全是托词。
吉普赛女巫的确交给郑清一些佶屈聱牙的符箓,让他帮忙解读一下。只不过那些符箓过于艰涩,即便拥有扎实的功底与书山馆众多藏书的支持,郑清解读的进度仍旧非常缓慢。
现在是中午时分。
郑清趴在书桌上小憩,胳膊下面摊开着一本曼昆的《符文构造原理》,脑袋前面还有一摞与符文有关的工具书,比如《古代符箓》《辞源》《符箓大全》等。
早上从飞苑做早课归来之后,他便一头扎进这些故纸堆里,直看的头昏昏沉沉,却始终找不到什么灵感。
“啪!”
一个巴掌重重的拍在郑清的胳膊上。
年轻的公费生在迷迷糊糊中皱了皱鼻子,隐约嗅到了一丝烟气。
“着火了?”他哼哼着,却一动也不想动。
“‘清心符’,你让我每隔半个小时给你拍一张的。”萧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又像隔了千万里远,显得异常缥缈与不真实:“……研读古代符箓非常耗精神……你晚上不是还有巡逻任务吗……这么折腾下去,你不怕晚上巡逻的时候睡着了,掉进湖里吗?”
古代符箓……
晚上巡逻…
睡着…
郑清终于在混沌中揪住了一丝清明,挣扎着,睁开了一只眼睛。
距离视线不远,在他的大臂上,一张淡黄色的符纸正在缓慢的冒着青烟。隔着烟雾,书桌对面,萧笑正埋头笔记本中,写着他那永远也写不完的笔记。
阳台上的窗帘半掩着,暮秋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书桌上,让整间屋子都多了几分懒洋洋的气氛。橘猫团成一团,在阳光中打着呼噜。小精灵们七零八落的挂在它身上,似乎也睡着了。
宿舍里静悄悄的。
除了萧笑手中羽毛笔沙沙的写字声,便只有团团若隐若现的呼噜声了。
年轻的公费生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搓搓脸,啪的一下坐起身来。
这个剧烈的动作让书桌‘咯吱’响了一声。团团的呼噜声戛然而止,它抖了抖胡子,甩了甩尾巴,嘴角威胁的咧了咧。
“他俩呢?一直没回来吗?”郑清抱歉的撸了两下肥猫,转头看向博士。
“你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萧笑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公费生。
然后他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眶,摇着头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说道:“……一个小时前你被‘清心符’唤醒的时候就问过这个问题了……”
“迪伦早上八点就回来的,现在估计正在棺材里做什么美梦呢。”
“至于辛胖子,早上九点钟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连纸鹤都没给飞一只。”
说着,萧笑摸出他的计时器,看了看时间,抱怨道:“我还叫他帮忙带午饭的……看情况,恐怕咱俩都要饿一阵子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鞺鞺鞳鞳的脚步声。
挂在天花板下的那块铜镜剧烈的抖动着,在门庭前投下一片黄澄澄的光晕。
宿舍门被轰然推开。
“诶呀呀,轻着点。”郑清抻着胳膊,一脸无奈的转过头,抱怨道:“房子都要被你震塌了!”
与此同时,书桌上传来团团愤怒的叫声,以及小精灵们杂乱的‘兮兮’声。
“雾草!”门口传来辛胖子气愤的声音:“砂时虫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块破镜子给拆掉!”
他又被那块铜镜晃晕了眼。
“我装镜子的时候,你还夸赞说‘它是世界上最灵敏的法器’呢。”迪伦的帐子里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毕竟被人从睡梦中吵醒,是一种非常糟糕的体验。
胖子干笑两声,跳过了这个话题。
“铛铛铛铛!”胖子献宝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纸包,举高高,叫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午饭吗?”萧笑精神一震:“我早就饿了……”
辛胖子脸上的笑容像春雪一般飞快的消融了。
他骚了搔后脑勺,尴尬的看着书桌前两个眼巴巴的巫师,干笑道:“哈,这个,给忘了……我觉得你们可以让小精灵们帮忙去买午饭……”
“真是个绝妙的注意。”萧笑哼了一声。
魔法能力欠缺的绿色小精灵,并不适合做离宿主太远工作。比如外出买饭。因为她们很容易被路过的乌鸦或者松鼠打劫。
“饭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吃的……我这里有比吃饭更带劲的东西!”辛胖子摊开手,用力伸到书桌中央,展示着他的‘宝贝’。
郑清憋着气,竭力屏蔽掉胖子身上传来的浓郁汗气,眯着眼看向他的手心。
打开那个小纸包,辛胖子的手心里,放着两粒花生米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公费生眨眨眼。
萧笑仍旧把头埋在笔记本里,迪伦仍旧躲在帐子后面,似乎又睡着了。两个人都没有搭理胖子。
“种子!”辛胖子小心翼翼的用口型比划着,一脸神秘的微笑。
“种子?”郑清茫然瞅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我知道是种子,问题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种子……这个种子是干嘛的?你打算在宿舍里种药草?”
“种子?”萧笑扶了扶眼镜,抬起头来。
“……我也好像听见有人在谈‘种子’的事情。”迪伦打着哈欠的声音从帐子里响起,很快他那口大棺材盖子翻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种子,有这么大吸引力?”郑清诧异的拨弄了一下胖子手心那两粒花生米,重复着自己的问题:“这是什么种子……”
“种子就是种子。”萧笑不知什么时候离开椅子,悄无声息的飘了过来,压低声音回答。
“就是能开花长草的种子。”迪伦也从帐子后面探出了脑袋。
郑清眯着眼逐一看了他们三人一遍,用古怪的语调问道:“劳驾谁能告诉我,这个种子长的是什么花草?”
“喇叭花与投影草。”萧博士最终大发慈悲,把答案告诉给了快要抓狂的年轻的公费生:“……这是一种历史非常悠久的魔法,可以把某段影像与声音浓缩在种子里,令巫师们回味那些曾经逝去的片段……”
郑清恍然。
辛胖子嘿嘿笑着,挤过桌子,从阳台拿来一个巴掌大小,青花瓷壁的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