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传奇度?”
郑清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这是属于高阶巫师的一个概念:一位巫师因为令人惊叹的神奇经历,而被人们口口相传,是我们对传奇最朴素的理解。”
先生仿佛课堂上的教授,非常耐心的给郑清解释这个词的深意:“——就像凝聚的信仰可以点燃神火,将一位低阶巫师托举进入更高阶位的领域一样,古代的高阶巫师们在探索中发现,伴随传奇名号的传播,祂们与命运长河的联系会变得愈发清晰。我们知道,一个巫师与世界的联系,大体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他的物质存在,他对真理的认知,以及他与命运的联系——其中,物质与意识的辨析贯穿整个魔法探索的历史,即便低阶巫师,也能深刻领会其中真意。唯独巫师与命运的关系,非常复杂,非常、非常复杂。”
他一连用了三个‘非常’,然后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样才能通俗的解释出来,让郑清能够理解。
但这非常困难。
“——理论上,‘物质’是巫师存在的基础;‘意识’是巫师存在的概念;而‘联系’则是基础概念之外,巫师与这个世界一切关系的总和。”
先生给出一个冗长而晦涩的定义后,话锋一转:“某种意义上,你可以把巫师与命运的关系等同于‘因果’,正所谓‘一切法皆是依因果之理而生成或灭坏’,即便物质与意识也逃不出这个窠臼。
而传奇的本质,是超越命运。
命运像一张大网,从头到脚罩在巫师身上,将我们牢牢束缚在河中。想要超脱命运,就要斩断这张大网。当然,传奇阶段,只能斩断一些有限的联系,让巫师能脱离命运长河的水面,站在一块小礁石上眺望远方。
总而言之,巫师与命运的联系越清晰,就越容易看清那张大网的网眼与关节,并将其斩断,而不会伤害我们与真理之间的联系——这非常重要,因为你在斩断与命运联系的同时,也在斩断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而后者,是你认知这个世界的基础……听明白了吗?”
郑清眨眨眼。
迟疑着、速度很慢的点了点头。
依稀懂了,但又不敢说完全懂,他感觉自己仿佛上了一节内容非常充实的高阶魔法哲学,需要记很多笔记的那种。
先生失笑道:“——没关系,其实这些道理都很浅显,以后你驾驭太一多出去溜达溜达,就能理解个**不离十了。”
“那传奇度是指传奇声望传播的程度吗?”郑清没有忘记这段对话开始的地方,努力用自己的方式跟上先生的节奏:“……听上去有点类似声望?”
“大致可以这么理解。”
“什么样的事情可以称为‘传奇’呢?”
“很多,最经典的,比如‘屠龙者’,这是很多巫师都拥有过的名号;再比如苦修士里的‘虔诚者’‘圣徒’,等等,是个人德行得到广泛的认可;如‘姬子’‘晨曦之星’这类,是世代传递的称号;有以领地著称的,比如‘银月守护者’‘翡翠之母’‘烟波岛主’,等等;以氏族为号的,比如‘蜘蛛之母’‘德古拉亲王’‘塔波特之主’,等等;还有以事迹或行事风格获得的传奇称号,比如‘万磁王’‘疯狂泰坦’‘奇怪博士’‘神奇女巫’‘怪叫花’‘血道人’等等……有什么问题吗?”
先生注意到年轻巫师怯生生举起的胳膊。
“唔,有没有我认识的传奇?”郑清吭哧着,动作很小的指了指窗外:“我的意思是,比如我们学校或者外面那些……”
“并非只有传奇级别的巫师才拥有传奇度。”先生首先纠正了男生似乎陷入的一个误区,并举了例子:“还记得海妖王麾下的四大海妖吗?”
“迷雾、漩涡、冰山、海神!”郑清不假思索答道——自从黑狱之战后,他就认真补习过这些常识。
“——这几头大海妖的传奇度,并不比许多传奇巫师差。”
先生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补充道:“很多大巫师都会提前宣扬自己的名号,积攒传奇度,这样有朝一日祂们窥得一丝机缘后,就能顺顺利利进阶……‘黑暗巨兽’利维坦,以及‘百臂巨人’科托斯,就是这样的例子。另外,如果你参加‘宙斯杯’或者‘学院杯’的正式猎赛,应该能注意到很多猎手都有一个响亮的‘绰号’,比如‘火烈鸟’什么的,这些绰号不仅仅是为了规避诅咒。”
听到这里,郑清心底猛然浮现一丝不详的征兆,连带着他刚刚准备问出口的,有关学校几位资深教授传奇称号的问题都立刻抛之脑后了。
“不好听的称号呢?”
询问时,他的脑海闪过了两个字,同时稍稍加重语气:“我的意思是,如果巫师本人不喜欢的称号……会因为很多人传颂,导致这个称号落在他身上吗?”
“传奇度是一个第三方概念。”
先生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显然知道男生在意的点在什么地方:“它称量一个巫师是否足够‘传奇’,并不考虑传奇称谓的属性……譬如踏足星空的那些巫师,也有很多传奇称谓,像尼古拉丝的‘孕育千万子孙的森之黑山羊’,奈亚子的‘蠕动的混沌’,犹格的‘万物归一者’,祂们很多传奇故事与称呼就不那么好听。”
郑清脸色苍白。
他下定决心,今天之后,必须做点儿什么,避免自己与那两个字继续产生联系。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年轻巫师把念头一点点扯回开始的地方,想起了那个让自己最初诞生困惑的问题:“——您刚刚说我的传奇度比科尔玛学姐更高,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相对于科尔玛同学,对第一大学的很多学生而言,你的传奇属性显然更高一些……要知道,巫师世界关心贝塔镇北区或者戏法师的人并不多,远远比不上在意苏施君今天出门穿什么裙子的人数。”
郑清悬着的心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