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一大学。
巨神兵项目组。
空旷的监控大厅里,那张从天花板垂落的巨大光幕上闪烁着‘元始’的轮廓影像。与边缘一型不同,对于传奇级别的存在,即便身为开发者的他们也只能监测到部分表面数据,过于高维的数据不是拿不到,而是即便拿到,绝大部分巫师也没有能力解读,遑论解读那些数据还要承受不可名状的魔力反噬。
这种关系颇似生小孩儿。
生孩子的技巧、孩子从诞生到成长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每一个出生后的孩子,都是独立个体,身为创造者的父母很难完整‘解读’他们。
言归正传。
光幕上,元始轮廓影像的两侧,无数观测数据瀑布般倾泻而下,上百名穿着白袍、黑袍以及灰袍的巫师抱着记事板,专心致志的做着记录,监测各自负责的内容。
直到一行刺眼的红色数据停在光幕上。
仿佛瀑布中央的一块岩石。
将大量其他部分的数据阻碍在后面,不得落下。只是瞬间,那团数据就在巨大光幕上形成一个难看的淤塞,立刻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力,紧接着,窃窃私语声便连成一片。
“——谁?谁标注了数据异常?”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黑袍巫师越众而出,环顾左右,声色俱厉:“监控系统故障?数据解读有误?还是只是单纯手误?”
前者可以把麻烦推给云海世界那边负责作业的部门身上,后者虽是自己部门的责任,却也可大可小——不论哪一种,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是,是我!”
一个个头矮小的女巫慌慌张张的举起手,声音有些干涩:“我刚刚发现云海那边传递来的数据,有一个好像不大对……”
“好像?”中年黑袍眉头拧成一团:“什么数据?”
“科尔玛·德·基尼小姐的血液留存样本,与刚刚元始传回的绑定认证样本不太一样……不,是一点儿也不一样!好像是另外一个人的!”
“另一个人?谁?”中年黑袍挤过人群,大踏步来到矮个子女巫身旁,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监控资料,飞快翻阅起来。
矮小女巫定了定神,视线竭力避开巨大光幕上那块醒目的‘黑疙瘩’,在一旁语速飞快的解释:“——数据库里暂时没有完全匹配的目标。只能确认回传的血脉信息非常繁杂,似乎不像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另外,那个数据里好像还带着一丝妖气……”
最后一句话,她声音极小。
小到连她自己可能都听不清。
因为这个判断太可怕了,可怕到此刻她宁可相信自己眼睛出了毛病。但也正是因为太可怕了,所以她拼着被主管臭骂一顿的风险,也硬着头皮在第一时间标注了最高异常。
不需要更多解释。
当听到监测数据中出现了疑似妖魔血脉的消息后,中年黑袍男巫手剧烈抖动了一下,险些将那块记事板捏碎,但他仍旧强撑着,站稳身子,厉声喝道:“所有人!监控一组重新核查数据库里的血脉注册信息!二组调取北区送来的备用样本,再次比对!三组四组接手一二组的其他监控任务,重点监控元始的共鸣度!追踪小组和范围安全小组提高监测频率!总控立刻联系上报杜泽姆博士!不,跨过他,直接上报若愚副校长!”
不需要重复第二遍。
整个监控大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
……
‘元始’体内。
控制中枢所在的山洞广场。
被吊起来的第一时间。
郑清惊讶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想起来自己曾经说过要把某人‘吊起来打’的话,只感觉十分古怪。
“……我可没想着把你吊起来打。”
男生非常勉强的笑着,只感觉嗓子眼儿有些发紧——如果边缘一型有嗓子眼儿的话——他死死盯着祭台中央的女巫,试图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虽然我说过把人吊起来打这样的话,但都是开玩笑,从没想过真的这么做……”
现在情况很不对。
这是不需要思索就可以得出的结论。
问题在于,科尔玛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只看她那双冰冷的眼神,郑清脑海浮现的第一个词就是老姚反复给他强调过的‘道化’那个词,按照书上的说法,道化的巫师,会丢失人性,心智被‘无穷尽的真理’所充斥,与科尔玛现在散发的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非常相似。
科尔玛本人是知道道化这种可能性的,再加上她驾驭‘元始’前就一副随时打算牺牲的心态,此刻被心魔所趁,可能性极大。
但如果科尔玛道化了,她把他捆起来做什么?总不该是发现了他身上的‘禁咒种子’,把他当成唐僧肉,打算稍后生吞活剥,补全元始的某些不足之处吧?
想到那些糟糕的可能,郑清忍不住东拉西扯,希望通过女巫的反应来做出进一步判断。
但站在祭坛中央的女巫却恍若无觉,仿佛没有听到祭坛外那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仍旧把双手举在眼前,仔细打量着上面的每一道纹路。
只有零星的几条血色藤蔓,在边缘一型左右游弋不定,似乎在寻找哪里捆的还不够结实。其中一条徘徊在他的面前,好像在犹豫要不要堵住那个黑窟窿。
“——不对!你不是科尔玛!”男生挣扎着,突然大声嚷嚷了起来。
那条徘徊在眼前的血色藤蔓骤然停了下来。
祭坛中央的女巫依旧闭着嘴,盯着双手,一言不发,甚至一个额外的动作都没有。
祭坛之外。
一个陌生的声音却清晰的回荡在山洞广场上空。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它的声音有些机械,让人分不清男女,却能从它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好奇:“——若愚先生都没看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或者说,你从我身上感受到了什么?”
正卖力挣扎的男生动作一僵,险些骂出声。
他刚刚纯属口胡!
只是想吸引女巫——不,台子上那家伙指不定是什么东西——总之,他刚刚只是想吸引它的注意力,却没想到对方如此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