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伴随着中午那个简短会议的纪要传播,有关猎委会改革此次校猎赛的种种措施仿佛一粒丢进平静湖面的石子,化作阵阵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整个下午,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图书馆、自习室、符箓课前、符箓课后、食堂里、临钟湖畔,等等,郑清经过的每个地方,都有同学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热烈讨论这个话题。整座学府,或许只有湖底的鱼人与湖边那群寿龟们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
学校大部分学生,对于学生会的改革措施反应都非常积极。喜欢猎赛的年轻巫师不在少数,往年校猎赛,大多数人只能在看台上过过嘴瘾,但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有机会参与争夺校园杯,大家的热情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了。
只需要找四五个好友,组织一支猎队,就有机会夺取那个沉甸甸的奖杯!
想想就让人激动。
诚然,一支草创猎队夺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就像博彩,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就值得投入百分之百的努力,更何况做这件事的成本又不高。
就算参加猎赛失败,也并非毫无所获,因为每一支参与校猎赛的猎队不仅能在履历上留下醒目的记录,而且还有学分的收入——往年,这些‘赛外人员’只能通过猎舞会、猎曲、以及猎赛周边志愿服务获取寥寥无几的学分。
“学校有那么多学分支付给所有猎队吗?”
晚上403寝室夜话时,辛胖子倚靠着枕头坐在床边,一边修改膝盖上的稿子,一边嘟嘟囔囔着:“……下午我可听说了,不仅唐顿、马修他们的猎队要重新组建起来,就连尼古拉斯也打算攒个猎队凑热闹。”
床边椅子上摆着一个花盆,里面栽种着一株细长的发光菇,正在微弱的月光下摇头晃脑,时不时吐出一朵细碎的阳光,维持胖巫师改稿子时的光亮。
“尼古拉斯?他凑什么热闹……猎场上应该不允许他携带大量青蛙祭品吧。”郑清一边说着,一边咂咂嘴,盯着手上那支安瓿瓶。
瓶子里装着变形药水,郑清正琢磨今晚要不要变成猫出去溜达一圈。最好能找到中午那只小玳瑁,揍它一顿。
因为经常服用变形药水使用变形术的缘故,郑清对这种魔药变得极为敏感。虽然还没打开瓶口,但只是透过瓶身看着里面翻滚冒泡的药水,他就感觉浑身发痒,有一种猫毛从皮肤下钻出来的冲动。
年轻公费生忍不住反手挠了挠。
“尼古拉斯不一定需要青蛙。”萧笑一如既往充当解惑者的角色,提醒道:“你们应该记得,他在试炼场上曾经戴过的那枚戒指……据说科尔玛学姐与杜泽姆博士联手,研究出一款低配版的贤者之石,可以满足戏法师们的魔力需求。”
“贤者之石属于特殊魔法道具,同样不允许进入猎场。”作为校报记者,辛胖子对任何话题的敏感度都很高,立刻找到合适的驳斥理由。
“或许吧。”
宥罪的占卜师并未在这件事上与同伴争辩,虽然隔着两重帷帐,郑清仍旧感觉他看到了萧笑抬手扶了扶眼镜:“贤者之石特殊,北区巫师同样很特殊……学校原本对于科尔玛学姐要求增加北区巫师入校名额就很苦恼,肯定会在涉及这种无关大雅的事情上灵活变通的。就像你刚刚提到学分的问题,同样属于灵活变通的范围……谁告诉你今年猎队参加猎赛的学分,会按往年的数额奖励呢?”
这句反问,顿时让胖巫师哑然。
半晌,床头花盆里的发光菇吐出一枚鸽卵大小的阳光,砰然破碎,辛胖子喃喃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不能够吧……”
“不,应该是很能够。”这一次,郑清站萧笑,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中午那个简单的碰头会只是初步通知,后续一系列详细政策应该会根据学生们的反应做出细微调整……这件事上学生会的自由裁量权应该很大。”
“不大他们也干不出这种事。”胖子嗤之以鼻:“要等后续反应才调整政策,学生会的占卜师呢?都死光了吗?这种事情不应该在政策出台前就卜算清楚么……唔,这也是个不错的攻击点,让我记一下。”
寝室里立刻响起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你为什么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郑清对胖子的反应有点摸不着头脑:“就算放开猎队注册,最后能进猎场的,也不会有太多变数吧……又没动你的奶酪。”
“不,动了。”胖子声音中带了几分怨气:“我们早就准备好的各种通稿都不能用了,差不多都需要重新写……你以为这么晚我种棵发光菇在干嘛?”
噗!
细长的蘑菇摇头晃脑着,又吐出一枚鸽卵大小的阳光,明晃晃的,照亮寝室的那个小小角落。
郑清心有戚戚:“就算这样……”
“学生会动手的时机与轻重都恰到好处。”萧笑的声音再次响起,郑清立刻闭上自己的嘴巴,竖起耳朵:“…对学院杯进行改革的呼声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巫师界三大赛事,世界杯、宙斯杯都能吸引新世界的大猎团们派队伍参加,狩猎目标也经常出现大妖魔级别的存在,奖励更是丰厚的一塌糊涂。对比之下,学院杯一直在圈地自萌,不仅规模、人气远远不如,而且猎赛难度也提不上去……倘若不是有第一大学这块招牌顶着,学院杯早就没落了。”
“但怎么变,从哪里变,一直是大家讨论的重点。这一次学生会做的不错,刀子先砍到自己身上了。因为在学校注册的那二十几支猎队,是现存制度下最大的受益者,只要他们不反对,这场变革应该不难推进下去。”
“难说。”辛胖子轻哼一声:“据我所知,阿尔法堡对这件事争议就非常大。除了恼火这种变化扰乱‘规矩’外,还有利益方面的纠缠……比如猎赛之外的博彩,一直是血友会最大的收入来源之一。”
“恰恰相反。”宥罪的占卜师笑了笑:“阿尔法堡这次反而会是变革最大的推动者。”
“因为瑟普拉诺吗?”郑清福至心灵,下意识分析道:“瑟普拉诺一直想改变阿尔法堡的某些固有秩序……从校猎赛开始,或许只是他的一次小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