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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谁在喊叫？”
“是个少年。”
“他是谁？”
“我记起来了，他是忘川渡上初出江湖，便以一敌二击败虚若白、江鱼儿的少年。是无断海上击杀神府，被天外仙岛摄走。”
“后又在忘川渡上，一剑击杀青云剑赵天涯的剑狂——韩青！”
少年的发声顿时吸引了许多人注意。
江湖传言。
他与杨天瑞乃是至交好友。
原来他本可以踏破仙凡之隔，一步登天。却重新踏入凡尘，记忆全失，如一张白纸。实力却强悍得不可思议！
如今出现在拜剑山，目的不言而喻。
“韩青，来这里！”
宋临身在空中，一眼就看到了韩青的身影。
嘭~
他一戟击退玄麟鸟，朝下方招手。
“唳——”玄麟鸟暴怒，再次展开疯狂的攻击。
突然。
一柄平凡的长剑，出现在它与宋临之间。
剑锋轻荡。
一抹奇异的光华流转，顿时让玄麟鸟本能退后，如临大敌。
半空中。
韩青虚空踏步，竟好似也有比肩神府阴阳境的浮空之能。
“你好。”
他望着宋临陌生的身影，主动打了个招呼。
“你……好。”
宋临也用奇特的目光看着他。
这少年似真如轮回命盘所言，已经忘却了凡尘俗世，所有记忆。
“你是杨天瑞吗？”
韩青一脸单纯的模样，好奇道：“听说我们以前是好朋友，生死兄弟。”
“确……实。”
宋临轻轻点头。
他们当然是好兄弟。
甚至原本应该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最终宋临选择了半妖之门，以杨天瑞为主体，经历这乱世帖的一世。
而这。
也导致了韩青、玄麟鸟身上的种种不幸。
说实在的，宋临自觉在某些方面自己是亏欠他们的。
在他眼中。
韩青、玄麟就仿佛平行时空的另一个自己。
“伱在打架吗？为什么要打？是不是它欺负你？”韩青指着玄麟鸟。
“是的。”
宋临点头。
“唳——”
玄麟鸟顿时暴怒，朝韩青唳鸣。
它身怀魔种。
韩青同样身怀魔种，却被天外仙岛净化，成了一颗仙种。
二者仿佛天生的对立面，一见面就有些相互看不顺眼。
“要我帮你吗？”
韩青很有礼貌地道。
“当然。”
宋临露出微笑。
“今日我们兄弟，联手擒了这六亲不认的傻鸟。”
“傻鸟？”
韩青一脸疑惑。
“唳——”玄麟鸟彻底暴怒，朝二人袭来。
“当然是傻鸟。”
宋临手中冰麟戟一引，以风云之气推开玄麟鸟，同时道：“我们本是一体，是魔师布置的三绝魔种，当然应该亲如兄弟。这厮现在六亲不认，你说是不是该好好教育一下它？”
“确实如此！”韩青认真点头。
而后。
眼中陡然闪过一抹剑光。
刹那间。
天空的风云仿若化作黑白之色。
一抹奇特的剑光穿空而过。
“唳唳——”玄麟鸟仰天长鸣，连连退后。
一双眼眸暴虐的魔念七零八碎，心神似遭到重创。
“趁现在，抓住它！”
宋临顿时大喜。
韩青这一剑，简直是玄麟鸟天生的克星啊！
嘭嘭嘭~~
大战又起。
这一次，却是拜剑山这一方完全占据上风。
玄麟鸟面对宋临、韩青的围攻，疯狂闪躲突围。它在天空确实有速度优势，哪怕宋临操控风云之气也无法追上它。
但随着韩青的出现，那无可躲避的心神之剑让其频频失误。
片刻功夫。
一只玄鸟从天空坠落，狠狠砸入山石。
“撤退！”
天地盟中传来一声大喝。
苍凉的号角、铜锣声响起。天地盟鸣金收兵，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却是比过去多了几分惊惶。
双方的实力对比原本是天地盟略占上风。
但随着玄麟鸟被擒。
拜剑山一方气势大涨，这样下去，胜负难料。
天地盟这一战已是半数分坛力量尽出，只能选择暂避锋芒。而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仍未能击溃反魔联盟，已经算得上大败。
许多人脑中不由浮现，未来整个江湖齐心协力对付他们的局面。
暴雨渐渐停歇。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拜剑山，地牢。
“唳——唳——”玄麟鸟又一次回到了它熟悉的地方。
一条条铁索穿过它的身体，鲜血淋漓。它仍在奋力挣扎，一双眸子疯狂、桀骜。
“别费力气了。”
宋临站在地牢前，静静地写道：“拜剑山锻造的铁索，神府也无法挣脱。而且你被穿了筋骨，十成力气也发挥不出三分。”
“唳——”
玄麟鸟疯狂唳鸣，仿若彻底失去了理智。
它讨厌这样的环境。
发自内心深处无比地讨厌！
“骂的真难听。”
宋临揉了揉耳朵，转身离去。
玄麟鸟被魔种的魔念侵蚀，比当初的韩青程度更深。要怎么处理这个‘亲兄弟’，他暂时还没想好。
踏出地牢。
一个身影正在等着他。
“杨天瑞。”
韩青走到宋某面前：“你能告诉我，我过去的事吗？”
“何必呢？”
宋临无声叹了口气。
“我真的很想知道。”韩青一脸认真的表情。
“你本可以踏破凡尘，随那鹏鸟一飞冲天，去往真正的修行世界。为何要留下来，这些凡尘往事，你本可以忘得一干二净。”
宋临同样一脸正色。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这么做。”韩青茫然摇头，目光却无比坚定。
对于自己的选择，他没有一丝后悔。
宋临分明能感觉到，他的一颗心如赤子般真挚。这样的人，或许才是‘山上’需要的修行种子。
一颗仙种。
是他们这些纷纷扰扰的凡人，再有天赋也比不上的。
有些人就是这么好运。
“好吧，那我便告诉你……一切。你过去所有的一切！”宋临缓缓点头。
随后。
二人登上拜剑山的山巅，看着下方手持战场的人群。
宋临开始讲述韩青的过往。
从绝心谷平凡的十四年人生，到韩府作为下人的卑微，再到身融魔种后的崛起，在韩玉盈面前证明自己，杀死赵天涯，为绝心谷的村民、家人们报仇……
其中唯一一笔带过的，便是他与宋临‘相识’的过程。
“你心中一直有另一个自己。当软弱的你无法面对现实的残酷时，另一个‘你’便会出现，替你扫平一切阻碍。”
“经历一番番磨难、奇遇，你终于战胜了自己心中的软弱。”
“现在的你，已是真正的你。”
“哭什么？”
“你莫非还想回到过去，当一个自己都瞧不起的懦夫？”
随着宋临一句句讲述，韩青早已泪流满脸。
他已彻底失去过去的记忆，哪怕宋临身临其境的描述，也没能让他想起一星半点。
但他知道那一切都是真的。
心脏一次次本能的抽痛，都告诉他这一切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那是切肤之痛。
韩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现在的他。
只想哭……
但当听到宋临的最后一句话，韩青下意识抬起头。
一瞬间。
宋临的身影彷如与心中臆想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我……”韩青糯了糯嘴，竟真的不敢再哭。
啪~~
宋临一掌拍在他肩头，笑道：“既然入了凡尘，就好好过日子。才对得起过去自己的努力，对得起你这一身本事。”
“是。”
韩青含着泪点头。
宋临见此，不由欣然而笑。
如果说，现在他们正渡的是无双劫。过去的经历，或许便是绝情劫、忘川劫吧！这情关三渡，不仅是厉易朽、叶轻云等人的劫。
也是他们三个魔种，整个江湖之人都在渡的劫。
劫，便是结。
只要能跨过去，便不再是结。
“瑞少爷。”
一名老奴从山下而来，恭敬地弯着腰。
“夫人已经备好早膳，请你下山。”
“归伯伯。你带韩青去吧，我没胃口。另外，给他安排一下住处。”宋临摇了摇头。
目光依然在看山下的战场。
那里。
一具具尸体排列成行，有天地盟的，也有许多追随他的江湖义士。
不论他们初心为何。
他们都因这一场战斗而死，为他而死。
宋临觉得，自己有必要陪他们走过这最后一程。
最重要的事。
他有一些事要想。
少顷。
韩青随归姓老奴离去。
宋临一人坐在山头，思绪翻飞。
他在想玄麟鸟，想天地盟下一步动作会如何。想九泉各门各派经历这一战损失惨重，将会有什么反应。
想着魔师会在什么时候——亲自出手。
最后的一点。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魔师……宋临看不透，也猜不出对方的半点想法。
他仿佛一切都是随性而为。
二十年前，这偌大的江湖说放弃就放弃。
又似将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手心。
二十年后重出江湖，轻而易举便让天下风云变色，让许多江湖名宿甘愿臣服。如果没有宋临，这一切又会朝何处方向发展？
宋临甚至想过。
拜剑山发生的一切……也许本就是对方心中期盼的。
他并不忌惮魔师的武力。
因为这江湖中，还有一个叶轻云。
他忌惮的是魔师的智慧。
所幸……他有轮回命盘，通过上面的信息抽丝剥茧，终于营造出了一个足以与天地盟抗衡的局面。
而现在。
三大魔种齐聚，魔师又会有什么反应？
日升日落。
宋临就这般在山巅坐了一整天。
直至一个人爬上山巅，坐在他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
宋临皱了皱眉。
“我为什么不能来？”谢慕雪抱着膝盖，与宋临一起看着日落。
“你的伤怎么样？”
宋临问道。
“死不了。也许还能借此机会，一举踏入神府。”谢慕雪轻轻笑着，笑容有些得意，“不仅你从风云合璧中获得收益，我也有许多感悟。”
“是么，那恭喜你了。”
宋临平淡点头。
一行行风云之气显化，在空中仿若实体。踏入神府后，他对力量的控制愈发成熟。
结合藏剑山那一世的数十年经历。
心中对寒冰之戟的绝路，也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法。
二人静静望着天边，一轮橘红的大日坠入山峦。
黑夜又至。
一轮弯弯的新月，自树梢挂起。
“那天地盟的正月初一，三月初三，有消息了吗？”宋临忽然问。
“还没有。”谢慕雪轻轻摇头，“我们策反了一些天地盟的人，但身份地位都不高。这一段时日，他们没有一人见过这二人。”
“对了，慕婆婆还是不肯和厉师父说一句话吗？”
“从朝暮崖一战后，她便没和厉师父说过一句话。昨日之后……恐怕更不愿和他说话了。”
“慕希夷……是你娘吗？”
“我不知道。”
谢慕雪轻轻摇头。
“你希望是，还是不是？”
“如果是，我希望不是。如果不是，我希望是。”
“你觉得下面那片竹林，像什么？”
宋临指着山下。
“像什么？”谢慕雪。
“像你。”
“像我？”
“你就像那竹子，剑心坚定，一旦认定的目标便努力去做。但你的心……却是空的。”
“空的？”
“你从来都是在为了别人而努力，可曾想过自己。”
“自己？”
“你想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宋临微微转头，看向谢慕雪怔怔出神的侧脸。
空气突然变得几分安静。
许久。
“那你呢？”谢慕雪轻轻地问。
不知为何，她的声音竟给人有几许委屈。
“我……”
宋临无声笑了笑。
最初的时候。
他只想通过乱世帖一世，保住厉易朽的命。
目的很单纯。
而现在……
他已经融入的这里，融入了这个江湖。
身边有父母，有师长，有兄弟姐妹，有知交好友，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姓名，为了心中道义而战的盟友……
“我想以我的力量，击溃天地盟。打败……魔师。”
宋临突然起身。
目光定定望着东方的天空，仿佛期待着什么。
谢慕雪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但下一刻。
她便知道了。
一轮明亮的朝阳，自东方的山峦升起。
伴着少年的豪言壮语。
一缕代表希望的晨曦穿过层层云彩，落在他的身上。
谢慕雪侧身看去。
少年的身上似在泛光。
她突然发现。
这不到十一岁的少年，已成长为一个伟岸的男子。
他身高八尺，器宇轩昂。
他的肩上，已扛起了整个江湖，扛着无数人的期许……所以，他已经不允许自己失败，也承受不起失败的代价。
这一夜。
来自剑斋的少女，陪着拜剑山的麒麟子，一起看过了日升日落。
两人谈了许多、许多。
一辈子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这一天多。
直到许多年后。
谢慕雪仍记得这一天。
但那时的她却想。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那一天……多好。
【三月初八。】
【停战五日后，天地盟再度展开攻势。】
【双方战斗如火如荼，似奋尽全力，但每一次的损失都不大。】
【一连半月。】
【七战七退，天地盟拿反魔联盟无可奈何，你们亦是如此。其阵势固若金汤，始终没有暴露一丝弱点。】
【三月廿四。】
【谢慕雪突破神府，以玲珑之心，学得痴剑。初战斩杀一名神府，震动人心。】
【江湖传言，她才是剑斋三千年来最卓越的圣女真传。一颗通明剑心，可证龙象金身大道。】
【三月廿五。】
【越来越多人加入你们，整个江湖的浪涛仿若江河之势，开始朝天地盟反扑。】
【四月初四。】
【天地盟第一次迎来了大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