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太干净了,宁知远揉了揉眼睛,看着那人,实在是太干净了。
别说在这破败的世界中,对方仿佛不惹尘埃的神明一般站在泥泞的世界中央,就算是过去繁华的时候,他也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的超凡脱俗。
真的?假的?
当宁知远疑惑自己是不是被偷袭杀死然后产生了幻觉的时候,张清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
“你似乎,很迷茫?”
张清看着眼前的宁知远,平静的问道,他的声音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让宁知远的内心安宁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不见未来的路,看不见什么时候才能活下去。”
宁知远如实的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平静且听话,但是下意识地,他说了出来。
“路就在脚下,怎么走,是你的选择。”
张清说道,他看着眼前人。
“你在渴望有人来救你?”
宁知远没有说话,确实是这样的。
在以前,他是贵公子,家里的事不需要他管也不需要他担心,他只需要听着,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是了。
他从未做过太多的决定,尤其是那些决定,将会影响许多人的生命。
即便是如今,他也没想过自己会赢,他在祈祷,祈祷传说中的大圣会出现,来拯救他们这些绝望的凡人。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和办法,去救下这么多即将死亡的人,也许,当他们死后,没有人会在意他们活着的时候经历了怎样的绝望。
他也震惊,面前的人能够看透他的心思,他心中有着那亿万分之一的渴望,或许对方就是传说中的……大圣呢?
宁知远这样想到,他的心思在张清的面前,隐藏不了丝毫。
“大圣不会出现的,你依靠不了他。”
张清说完,宁知远便睁大了眼睛,有些无神地盯着张清。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当张清开口的时候,他便认为对方说的是真的。
对方说大圣不会出现,大圣便不会出现,仿佛,世界理应如此,火焰会被流水熄灭那样天经地义。
“为,为什么?”
宁知远下意识的问了出来,这不是他思考之后的询问,而是一种本能。
“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圣也有自己的敌人。”
张清说完,继续看着眼前人。
“为什么,你要问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要问为什么?宁知远下意识的思考,或许,还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能够带领着仅仅的几十上百人战胜那邪教,战胜那些令大地干旱的怪物吧。
或许,也是因为他不想承担这样的责任,他只是一个醉生梦死的家伙,只是一个怯懦的人。
也或许,他太累了。
但是他没有说出这些想法,因为他觉得不是这样的。
他觉得自己还是特殊的,他觉得自己虽然摆烂,但也应该天命不凡吧,谁愿意当一辈子的平凡人呢?他还觉得,自己虽然累,但也没有那么累?
所以,为什么我要问为什么呢?
因为——我也想要靠自己拯救世界啊,我也想在所有人都绝望的那一刻,逆流而上,站在那些普通人的面前,一人直面那漫山遍野的怪物,我也想人前显圣,感受着那些敬畏和震惊的眼神而内心窃喜。
“我想——自己成为大圣。”
宁知远终于说了出来,听到这样的答案,张清也笑了起来。
他满意的点点头。
“所以,这就是你要的为什么。”
“可我做不到。”
宁知远绝望的低下头,他太弱了,传说中的大圣从天上降临,可是他连上天都做不到,更不说掉下来不被摔死了。
传说中的大圣,他连大圣的万分之一的能力都比不上。
“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大圣太远了,不到那个地步,谁也承受不住那个名头的重量,那就先以圣徒之名,存于世间。”
“大圣的名,会被很多可怕的敌人所感知,哪怕是你说出这些词汇,也会被感应到。”
“但是圣徒不会。”
张清说完,宁知远睁大了眼睛,再一次问道:
“为什么?”
张清面带微笑,看着眼前的青年没有说话。
后者低下了头,为什么我要问为什么。
他想了想自己内心畅想的画面,自己飞天遁地,面对漫天神佛而无惧,甚至还要按着那些妖魔打。
如果是这样的话……
“大圣在前面,作为圣徒,大圣怎么会让圣徒承受压力呢?”
“他会站在所有人的前方,哪怕是天塌下来了,大圣也会一个人将天撑住,不让落下来的天,让任何人感受到威胁。”
“他站在阳光和众生的中间,他将会抵挡光芒所有的炙热,让身后的众生只能感受到如沐春风般的和煦。”
“任何的灾难,也不会越过大圣化出的线,触碰到他所庇护的众生。”
宁知远呢喃着,回答了自己的为什么。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张清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天空之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站在云海之中,于是云海化作了狂风和暴雨降临。
他不知道除了这座岛屿之外,还有多少岛屿都被这暴雨淹没,他听到了远方的欢呼,那是那些承受干旱和饥饿的人在喜悦,也听到了更远的地方仿佛野兽的嘶吼哀嚎。
那是那些名为旱魃的怪物在恐惧,甚至在成片的死亡。
大雨持续了一天一夜,当天空晴朗的时候,宁知远已经看不到了张清的身影,但是他大概明白,自己所认知的疆域范围内,所有的怪物,都死干净了。
他因此而有了时间,他的敌人只剩下同为凡人的邪教,而且大雨落下,邪教的传播将不会那么顺利。
张清并没有再去见那个未来的圣徒,他的脚下不停,出现在了遥远的地方。
那是如今身为凡人的宁知远还远远不能触及的地方,这里同样有着灾难,不过,张清却也不再准备继续之前的行为。
因为这里没有圣徒,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怜悯苍生的人,看着这个巨大岛屿上千千万万人的死亡和绝望,他的内心并没有太多的起伏。
不过,这里有人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