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眼前是一座花园,占地两亩大小,有亭台楼阁、水榭花圃,花草茂盛却杂乱无章,池水充盈却水草繁衍,围着花园的墙壁几乎爬满了藤草,显然已经不知几百、几千年无人打理了。
刘小楼跃上园中高亭,脚下一个没留意,便将几块泥瓦踩碎,荡起一股烟尘。
目光越过围墙,四下望去,宫苑很大,层层叠叠,飞檐殿宇不知排出去几十、上百重,根本望不到尽头。
天上夕阳斜照,却没有飞鸟归巢,时不时有风微起,将墙头的草蔓吹得瑟瑟发抖,好似秋天般萧索,却又无秋天之凉意。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让人心慌。
刘小楼在园中伫立片刻,心中预感着有什么危险即将到来,也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却什么都没有等来,包括后续的进入者也是一个不见,就像这座宫苑中只有他自己。
真元流转,通畅无碍,他脚下一点,从亭子顶上直掠出去,准备跃过墙头,到这荒园之外去转一转。
尤其是东北方向七、八里外的那片殿宇,比别处更加高大,藏宝的可能性极大!
人到墙头之上,却忽然感到真元凝滞了,在经脉中无法转动,一个不留神,直接从空中摔了下来,落得個狗啃泥。
刘小楼从地上爬起来,暗自调息一圈,真元又恢复了,布满全身,通行无碍。
思索多时,他再次跃上墙头,真元再次无法流转。
往几个方向连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但真元流转不畅,并不影响他走出这座荒园,无论是从墙头跃下,还是推开那扇被青藤爬满了的园门,只要走出去一步,立刻就会感到真元不济,完全无法运转,整个人的修为几乎全废。
或许也不能说是全废,准确的状态,是回到了炼气初期,而且是炼气一层,也就是广泛意义上的未入修行状态——普通的练武之人。
拳脚上的功夫还是有的,但在这座洞府之中,一个普通武者该如何闯荡?
这应该是洞府中那位上古仙人当年布下的禁制了吧。
每个人都限制行动于出现之处,只要踏出去,就会修为大降?是每个人因修为高低不同,降得也不同,还是所有人全部降到炼气一层?
暂时不得而知。
荒园的大门之外五十丈,是一片白玉阑干围着的高台,高台很是平整,上面座落着一座大殿。殿门敞开着,里面却黑漆漆看不分明,依稀有种异样的感觉传来,告诉自己,或许应该进去看一看。
在荒园的大门口站了多时,小心翼翼的向着高台一步一步走出去,每走出去一步,都好似离自己的修为又远了一步,莫名的惶恐渐渐涌上心头——
不会就这么和自己的修为告别了吧?
那座大殿里究竟有什么?以自己的目力,为何看不进去呢?
再行片刻,惶恐感终于彻底压住了心头那份好奇,他再也无法前进半步,转头就跑,冲入荒园的大门,又将大门插上门闩,紧紧关闭。
跃上墙头,刚露出一双眼睛,便不敢再往上露出更多了,他趴在墙头的藤蔓杂草中,大气不敢喘一下,目光盯着高台上的殿门。
终于,殿门内无尽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两道光,分明是两只巨大的眼瞳,两只眼瞳转了转,又阂上了眼皮,殿门内再次陷入黑暗。
刘小楼就这么趴在墙头上一动不动,紧盯着黑暗的殿门,盯了也不知多久,终于从墙头翻落下来,缩在墙角下大口喘气。
殿内不知是个什么怪物,而且是活的!自己险些就走了过去,差点自投死路!
也不知这怪物看见自己没有,会不会追进这园子里来?
想到这里,刘小楼坐立难安,向着相反的方向——西南方向赶去。这边没有大门,所以他一个翻身上了墙头,滚落墙外。
同样是修为上被极大压制,但他已经不在乎这个了,只想离那高台大殿里的怪物越远越好。
西南墙外,是一条长约三十丈的红墙甬道,两侧的红墙垂直高耸,足有五、六丈高,以他眼下被压制到炼气一层的功夫,根本上不去,只能顺着甬道向前跑。
跑到尽头后,推开尽头的那扇月门,一股炙热的灼烧感扑面而来,将他的眉毛烫得卷曲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月门,分明是一道巨大火炉的火门,炉子里面是无尽的火海,也不知烧了几千、几万年!
刘小楼向后一倒,连滚带爬逃离这股炙热,回首望时,那翻涌的火海中,似乎正在炼着几个不知名的东西,每一个都人头般大小。
他不清楚里面炼的是什么,但一贯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月门丹炉里炼的东西,恐怕是和自己无缘的了——连炉门都挨不进去,又谈何取出?
此路不通,还有别的出路,他又重新顺着红墙甬道返回荒园,向着西北方向翻出去。
西北是一片竹林,看着其实不大,比乾竹岭上那片竹林小一半,但有了东北、西南两处的经历,他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从阵法师的角度,竹林是最常见的阵法场景,所以这片竹林多半与阵法有关。
果然,在进入竹林小半个时辰后,他还是原路返回了,以他的阵法水平,虽然大致看得清这座竹林幻阵的路子,却破不了,因为他现在只是个炼气一层的武者……
哪怕是最简单的幻阵,也不是炼气一层可以打破的。
其实就算他修为全在,也破不了。
只剩最后一个方向了,东南。
但他在去往东南方向的路上,就已经不敢抱有太大期望了,事实表明,他的预想是对的,东南方向的墙外,是一条深沟,深沟下面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但不时泛起来的白雾犹如流水般在四下翻涌着,这是最典型的瘴气。
还是那句话,作为炼气一层的武者,他过不去这道瘴气深沟。
可一回到荒园,修为就全部恢复了,属实让他无奈。
他又心惊胆战的趴在园门的墙头上观察高台大殿,黑漆漆的殿门里并没有任何变化,里面的怪物既没有眨眼睛,也没有要走出来的迹象,让刘小楼心安了少许。
既然四个方向都出不去,那就只能在这荒园中想想办法了。
想到这里,他终于静下心思,审视起这座荒园来。
亭为中心,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右侧花种为白菊,垄为虎雕石,这是白虎局,白虎背上有云霄……
云霄……
刘小楼来到花圃的边缘,敲击着那圈虎雕石垄,敲击多时,也没有找到破眼之局,不仅有些诧异,于是又重新审视。
如此折腾了多次,也没有找到,干脆坐在亭上,一边打量整座荒园,一边苦苦思索。
思索良久,忽然一阵失笑,一跃起身,翻到亭下右侧的一座石桌下,去掀石桌。
石桌下有云纹!
不是他算错了风水排布,而是算错了方向,又或者说,不是他算错了方向,而是这座荒园,乃至整座洞府,在这虚空裂缝中停留得久了,已经转错了方向。
这不是正正的东南西北,而是东北为北、东南为东、西南为南、西北为西的大局。
在石桌处捣鼓了片刻,虽然没有将其掀开,却终于将其转动起来了。
随着一阵轰隆声,整个亭子都转动起来,从中央位置转动到西北位,在满园纷飞的灰土中,一具石棺自花圃下方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