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水泥厂怎么办?
厂长孙雨露在职工面前发出灵魂拷问。
我是一名男人,我在任上只做两件事。
第一按时发工资,然后把拖欠养老保险金逐年追加,在我五年任期内,养老金全部上缴社保局。
第二为生料磨工伤职工杨立国治病,我们厂在安全警示面前忘乎所以,被侥幸和麻痹代替。
安全事故没有下次,这是最后一次,他的发言,让职工震聋发聩。
谁在乎杨立国师傅呢?
我们只把他当做一个赌博的筹码?
而不是一个受伤害的职工。
你们拥有杨立国,就是我孙雨露不作为,成为罢免我的理由,成为我无能的象征。
而我拥有了杨立国,我就赢得了关心职工疾苦,体谅职工生活难处的好名声·····
我当过兵,打过仗,用机枪掩护过冲锋的兄弟,一个突击队36人,只活着回来了六名兄弟,我的战友金忠还在金城市殡仪馆。
打仗死人,伤人那是无法避免的事情,那是为国尽忠。
可我们厂,仅仅是生产水泥的一个小厂,生产水泥也会发生工伤事故吗?
丢人,我丢不起那个人。
哪一个男人躺在床上要老婆伺候,不希望自己站起来?
哪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爸爸站在校门口?
哪一个妻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健康?
陪伴在床上。
台下磅房职工吴霞听到这些话,顿时变得激动不已,他在二百多人的大会上,用手捂住嘴,最后悲伤地放声大哭起来,一个女人坚强的表象下,心灵是那样的脆弱。
随后吴霞跑着,哭着,冲出会议室,奔向了自己的小平房····
而孙雨露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他宣布了“散会。”
他抑制着泪水,走出会议室……
戈壁水泥厂职工大会就这样结束了。
职工也在感情旋涡中走过一个又一个轮回,一个单位,最重要的是人的向心力,只要团结一心,任何困难都不在话下。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沟通、走动,他无慧眼,可穿透岁月层叠的迷雾,窥视职工的沧海桑田,岁月堆积的苦难,冲刷原有的粉尘,石屑,偶尔也会得到一个灵玉美珠。
职工大会就 这样散了。
戈壁水泥厂发展无疾而终,但企业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
一个不尊重职工生命的厂,是无法发展的,世间的生命,或崇高,或卑微,总有存在的理由。
可屋漏偏逢连阴雨,一个企业不生产就是一堆锈迹斑斑的烂铁,毫无价值可言。
戈壁水泥厂曾经打算破产。
现在的财务科长赵雪梅知道,银行不让破产。
因为贷款,工厂破产,银行贷款就是呆账坏账,银行损失不可估量。
政府也不让破产,治所下的工厂破产,名声不好听还在其次,主要的二百三十名职工如何安置?
政绩如何考核?二百三十名工人下岗了。
曾经的戈壁水泥厂是一潭躺着一头死猪,臭不可闻的死水。
只不过这潭死水孙雨露没有闻到。
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没有竞争,没有交易,也没有暗箱操作,一个工厂就让他白白拿到。
历史潜藏的黑幕在破败凋零中被揭开,身上的脓疮也因为那个人濒临死亡,反而不那么恶臭。
给职工发拖欠的工资,逐年追加欠缴的养老金,让他的技改计划搁置。
戈壁水泥厂能否生存是一个大问题。
现代社会没有什么不能替代的。
他是厂长,他所担负的责任是如此之重,来到这个世上,生命如草芥,有所不能承受之轻,也有所不能承受之重。
戈壁水泥厂经历了许多挫折,才恢复生产,职工陶醉在不真实的幻觉中,认为拿工资理所当然。
原本不属于他承担的责任,却要以各种坎坷和困难,将要融化在他骨髓和血液里。
他的这些做法职工能理解吗?
他唯一所做的,就是让职工能清楚地认识自己,引领职工走出泥潭。
陈永龙现在是办公室副主任,兼工会干事,杨立国工伤治病,是他的职责所在。
脑损伤给杨立国带来巨大的身体伤害,其康复过程极为漫长。
厂长孙雨露的要求并不高,一让他能站起来。
二能自己解小便,能独立生活,身边不需要人帮扶。
吴霞要上班,孩子蓉蓉上首都师范大学,他不能成为累赘。
去北京的火车票已买好,按厂制度,杨立国只能有一位亲属陪伴,可以报销差旅费。
女儿蓉蓉是不能报销差旅费的,吴霞自掏腰包,她没有怨言。
以前只要吴霞一哭,二闹差旅费也就报销了。
但戈壁泥厂前任厂长郭述军也有办法,玩猫捉老鼠游戏,只能在省城治疗,省钱。
玩到现在,工伤职工杨立国还是瘫在床上。
厂里的制度写在墙上的都是糟粕,精华都在潜规则里。
他要改变这种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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