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洛阳还是个小城时。
靠近洛水边,有一家酿酒小店,那里总是爆发争吵。
那家媳妇生了个傻儿子,六岁还不会说话。
婆婆历来生性刻薄,对儿媳颇有怨言。
大楚跟柔然决战漠北,那年她丧夫丧子,承受不住打击,变成了半疯子。
傻孩子小时候,经常看见母亲骂奶奶,两个人总是互相掐架。
有的时候,母亲酿酒累了,也骂他是个不争气的东西,骂该死的父亲,骂这狗世道。
她们家没有男人,难免磕磕碰碰,有的时候被人赊了酒钱,她们也不敢讨要。
每每受到委屈,奶奶总在院子里责骂丈夫,责骂儿子不孝,
傻孩子知道,奶奶的人生,已经死在了失去丈夫儿子的那天。
奶奶有的时候还惹祸,将酒曲弄的一团糟,在市集里又被无良的商人宰了银钱,总是花冤枉钱。
但傻子不好的记忆很少,他只记得,奶奶对他很好,就算总是嘴巴里在骂人,但也要固执的给傻子孙儿做吃食。
尽管做的不好,但她一直清楚的记得这件事。
有的时候,奶奶清醒着,就会拉着傻子哭,告诉她哪里哪里还藏了银子,实际上这些银子早就用完了。
母亲总是骂奶奶害她,说她是个恶毒的女人,说明天就把她丢了,可也一直没有行动。
人生的苦难,就像道不明的故事,分不清是苦是甜。
她们带着傻子在乡下收上等的精粮,带着傻子在田埂里走过,偷偷给傻子做新衣裳。
有时候奶奶是正常人,笑的很欢。有时候,却糊涂,总是说别人害她。
就这样,傻孩子长大了,十二岁才会开口说话。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能说话的时间里,他能排除杂念,忘我的思考,偷听私塾先生的课,他比老秀才还厉害。
“老夫十二岁那年,有一个漠北的老兵来了,他是我父亲的战友……”
野狐关。
地牢最深处。
有一间死囚牢房,这个房间通体一丈土石所建,内中八条锁链,牢牢困住干草堆上的老囚犯。
周云坐在他两丈远的太师椅上,耐心的倾听梅朝远的诉说。
天威上将军,周云不好评价。
当年他出征楼烦关,死战头曼可汗,三万人野战十万大军,数骑冲阵,算的上楚人一条好汉。
但罗浮山这次,背弃大楚,残害了无数楚人子弟,这也是无法原谅的过错。
“老兵在我家住下,传了我三年武艺,将老夫带入了武道。”
“圣明皇帝初年,老夫夺得文武双魁,一时间好不威风,梅家老祖宗亲自写族谱,将我纳入……”
“可惜后来老夫追逐名利,陪伴母亲奶奶太少,悔恨至今。”
……
水滴在地牢里,打击石块,它要证明,水滴石穿是真的。
随着地牢长廊的窗台,阳光渐渐转向左边,周云在地牢已经待了很久。
梅朝远眼眸中闪烁精光,痴痴笑了,淡淡的说,“周云,老夫要谢谢你。”
“你遵守了承诺,好好安置了当年楼烦关之战的后人,没有杀害他们。”
“他们只是兵,我已经排查过了,该杀的一个没放过。”周云淡然回应。
随后,他起身踱步,靠近梅朝远,侧身而站。
刀削似的脸颊上,周云眼眸如冰,冷冷的说,“梅太师,你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讲故事吧。”
梅朝远笑了,周云跟他太像,生而卑微,却被母亲爱护,兵法通神,武艺也是顶尖。
“周云,你是个英雄。”
“从知道,你攻打定襄的那一刻起,老夫就知道,大楚豪杰,你属第一。”
“生为楚人,为楚人而战,无话可说。”周云背对梅朝远,淡淡回应,“战机稍纵即逝,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但你却要为此,承受巨大的灾厄,从天下大势上看,将处处被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楚必然要对付你,天下各豪强不如你,他们也会对付你,铁力会远遁漠北,不会给大楚一点压力。”
“时势造英雄,你已经失去了时势。”
听完梅朝远的话,周云陷入了沉默。
楚帝的宣旨封赏,一天比一天高,细作消息,这会给周云上柱国将军,给项济秦王。
秦王可是关中王,众王之首,比这三镇定王,不知道强多少。
北疆楚人都在感慨皇帝慧眼识珠,对待北疆很丰厚,他们对未来也充满期待。
此刻周云起兵,确实已经失去了先机。
“实力,才是最强的形势,我不认为这些宵小有用。”
虽然处处被动,但周云很有信心,即使七八万军队,他也能打穿大楚任何形式的讨伐大军。
“周云,你莫要太过自信了,洛阳之战,霍守镇的实力比你更强,最终被这些所谓的宵小手段,弄丢了大势。”
“洛阳之战?十几年前的那次叛乱?”周云转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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