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帝都。
洛阳。
二十四座高耸入云的望楼,又一次见证了历史时刻。
洛阳北城外,
乌泱泱的一片,滞留的楚人不下十几万。
金碧辉煌的望楼屋檐之下,
一名身覆精甲,手持长戈,腰挂利剑的大楚将士不禁露出担忧之色。
他乃权贵子弟,生于钟鼎之家。
家族的智慧告诉他,洛阳难民,大多都是死路一条。
一切都乱了。
运河乱糟糟的,不再是过去的井然有序。
青砖路上,很多洛阳的达官贵人都在匆忙而行。
不少朝臣已经把家眷送到南方去了。
守兵队伍里最近都在传,可能要羽林军前往北方打仗。
他的母亲跟三娘,急坏了。要他赶紧离开羽林军。
但是这名洛阳将士不理解一件事。
羽林建立之初,乃是大楚神军。
国之羽翼,如林鼎盛。
吃了几代皇粮,要打仗的时候,就是让羽林卫的大楚高门子弟逃跑的?
巡逻队里,现在只有七个人了,营房里空空荡荡。
他也可以走,但他选择了站岗。
余光中,他瞧见皇帝的仪仗,匆匆自乾政殿而出。
数名太监宫女,急急忙忙跟上。
偶尔摔倒,都不敢发出声响。
最近伺候陛下的人,已经砍了很多。
宫内人心惶惶!
他的视线飘过无数庭院,屋顶,坊市,
翻过最北端又一片树林,定格在一座巨大的黑瓦宫殿。
那里此刻应该是人山人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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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
这座巨大的旧建筑中,人头涌动,稀稀散散围绕着近千人。
他们有的三五成群吹牛放屁。
有的腰挂兵刃,身覆甲胄,
还有一些踮起脚尖,看大殿中,项楚宗室在讨论什么。
国家要亡了!
好多世家豪族都跑了,洛阳的房屋、铺面跌到了地板价。
各种昂贵的田亩、资产都在抛售。
大殿之内。
二十根古朴脱漆的大柱,诉说着宗人殿的悠久岁月。
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最中间的蒲团上。
他们忧心忡忡,面色黯淡。
“三叔公,听说你前两天还在买宅子,情况如何?”
国字脸,一身豪气犹在,但已经老迈的锦衣老者,一脸不屑的道,“还买个球,价钱再低,这洛阳若是没了,要它何用啊。”
“做梦都没想到,老梅竟然反了,年轻时,老夫多崇拜他啊。”
……
几个老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主位上,项家当代宗族长,项槐,称项六祖公。
他是圣明皇帝的第六个兄弟。
当代楚帝的爷爷辈。
他脸色阴沉的可怕。
北疆惨败,梅太师叛变,
梅朝远一族,人去楼空。
洛阳帝都啊?
这是天子脚下,
多少守卫,多少暗探,多少皇城司人员?
被突厥死士把人在眼皮底下救走?
若是可以,六祖公要将皇城司从上到下全砍了。
四月还传来马邑捷报,他还老高兴了。
五月就是楼关丢失,项升老将军殉国。
六月离石郡丢了,七月连河西郡,上党郡都丢了,
整个并州道,就只剩太原这座大城了。
长平郡、河内郡、河东郡,建立了新的防线。
兵部尚书已经去了,亲自坐镇黄河北岸。
丢了最后的关口,他也不用回来了。
宗人府大殿。
此刻大楚宗室里,能战的几乎都集中在宽敞的大殿中。
他们交头接耳,身覆甲胄,等待几个老人说话。
护龙司有消息来了,
不好也不坏,六祖公不敢单独做主,就叫项家老人们看看。
楚帝心绪不佳,帝王之威,伏尸百万。
六祖公虽然是爷爷辈,但也不敢乱来。
“老夫颐养多年,今日披甲,只为一事。”
随着六祖公开口,所有人都停止了交头接耳,大殿安静下来。
“最近有一封北疆的急函,老夫不敢私自做主,只能拿来这里公论。”
一名年轻健壮的项家后生,拿着一块羊皮,来到几个老族叔的面前。
国子脸的老者一阵错愕,跟身旁的几人对视一眼。
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这老祖公可不是省油的灯,有好事会想到他们?
“建安军项济,雄踞山林,立下云都,雁霞,公屋三大山城,聚拢民心,有讨伐北狄之志。”
几个老者只是略微看了一眼,不禁头皮发麻。
这个项济还真顽强,还没死?
十五骑出洛阳从军,
一路守过十里坡,河原断过后,
山草川砍过杨双,罗浮山还大纛冲锋,大战突厥嫡系狼骑。
铁力可汗留下,十几万北狄人,围攻武川镇。
他们都在猜项济哪天死呢?
“这是好事啊,六祖公有何可犹豫的。这还要我等背祸?”
国子脸的项氏老者心急口快,一度令六祖公尴尬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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