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邑。
童家镇。
此地乃是马邑清水河流域一处弯角,水量充盈,人口众多。
几十年前,北疆还是破败的时候。
童家老祖看中了它的潜力,在此铸城传家。
时至今日,乃是北疆六边镇之一。
童家镇在清水河西岸,三面环水,易守难攻。
城墙之上。
童斋远如风中枯树,显得佝偻苍老。
他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踏在坑洼的青砖城道,数里城墙。
一路所见,楚兵三五成群,不是在烤火,就是在喝稀粥。
那稀粥泛着黑色,能照出人影。
裴仲户,这个裴氏的妾生子,当真可恨。
童斋远咬牙切齿,大骂国贼也!
二月开始,大楚对突厥战局发生剧变。
上将军梅太师,整合力量,打造罗浮山防线。
起初是六个关键据点,童家镇,邑武仓,中马仓,楚兴仓,大奇关,以及身后的马邑郡城。
最近收到新舆图,北线榆林郡节度使,也算核心据点。
原则上,每仓主战军五千到一万,各地方部队,郡兵仆从等,每个据点不下三四万人。
并且,北伐大营提前分配了粮草,军械。
以罗浮山为核心,方圆数百里,协同六大官军,坚壁清野,高墙壁垒,同突厥人大军对峙。
荒原。
寒风。
几名伤兵,互相搀扶,其中一人不时哀嚎。
他们应该是同村或者宗亲,否则伤兵不但没有照顾,还会沦为抢劫的对象。
多一口吃食,多一件寒衣,也许就能熬过这段可怕的时间。
童斋远偶尔听见城中,府衙中传来的尖叫和萎靡之音,眼眸中不禁闪过怒火。
这个狗将官,又在抢劫楚女,供其淫乐。
罗浮山一线,从战略上看,楚军的做法是很正确的。
可梅太师,段渊这些大人物哪里知晓,基层将领糜烂的可怕。
二月十六起,楚兴仓先后向童家镇输送四批粮草军械。
裴仲户联合几个守将,次日就开始倒卖。
自古军粮,只管数量,哪有管质量的。
楚兴仓来的这批粮食,大多是陈粮,还拌有沙石。
但这从本质上讲,算是合格的粮食,因为它还在吃不死人,甚至可以饱腹的范畴内。
这对大楚来说,就是及格线了。
收购粮食的乃是河南一家大粮商,挂的还是官府的皮。
专业粮商世家,何等精明。
如此粮食,加上运输费用,一路上的打点,硬是把价钱压到地板。
裴仲户最终七万两银子就成交了。
面对下属的疑问,裴仲户满面笑容。
“在位你不卖?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亏?!又不是你我的钱,不亏也进不了诸位的口袋啊。”
童家镇在册,有三万二千兵员。
童斋远自家有二千族兵,根据他的估计。
整个偌大的军镇,应该就只有这两千甲胄齐备的正军。
粮草他都敢换,兵器、甲胄他裴仲户不敢卖?
城楼上。
童斋远小心的为一名半大孩子,戴好破旧的葛布头盔。
哼哼!葛布扎竹片,亏这些人干的出来。
长期生活在豪迈北疆的童家,还是低估了中原士族的贪婪。
“狗三啊!磕个头!谢,,谢谢这位大善人。”
白雪青砖,
墙根旧布。
蜷缩着一位头发苍白的老兵,他似乎受伤了,但双手紧紧护着胸口一柄短剑。
他不大的孙儿,也反握着匕首。
显然,底层各地郡兵之间,并不是和睦的。
老楚兵枯槁的脸,挤出笑容,他眼眶红了。
他的腰间鼓鼓的,闻着味他就知晓,是粟饼!
这名老善人刚才偷偷塞给他的。
“家主。”
“家主!”
一名身覆扎甲的年轻小伙,气喘吁吁,一路狂奔。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何事?”
童斋远怒斥道。
“还成个屁的体统啊,祖爷爷。”
“狗日的裴仲户又来借粮了!不借就准备扣上囤积居奇的大帽。”
“到今日,已经是借第三回了。”
“你说什么!竖子欺我太甚!”
童斋远眼眸阴冷,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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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罗浮山战线的困境。
童家镇并不是特例。
三月初。
铁钩子的北疆的情报,通过各种渠道,汇聚到周云,,,汇聚到项济的手里。
北线大都督!
项济!
他现在是啥都要插一手,建安军真没什么实际事务是需要他干。
总谋划有周云。
内政有崔中书。
兵事有刘庶。
后勤有贺诗楚。
军纪处理有丁志孝。
对皇室有监军贾平庆。
鼓舞士气有成莹等文工团。
战备生产,有武川镇一套老底子。
但少他项济不行。
他是湛金十字枪的主人,河原血战的大楚皇子。
在武川镇,说他项二愣子,他不挑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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