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河沟。
苍茫北地。
鹅毛大雪。
“是该了断了!”
一员身覆鱼鳞精甲,横槊踏马,武者气息爆裂,如洪荒猛兽般的战将,随着战马起伏,围绕丁宏信游走。
就像雄壮的狮子,在巡视猎物。
“弘信兄,你的武艺,杨某清楚,可有遗言!”
杨双声音嘶哑,目光冷冽道。
闻言。
丁弘信仰天,叹息一声,
良久,才无奈的道,“这一战,杨兄不要让招了,我们即决胜负,也分生死。”
这句话一出,
杨双不禁一颤,似乎想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
“好!!”
群山。
草原。
寒风带雪。
杨双战马高高仰起,踏的泥土飞溅,直奔丁弘信。
后者头颅一直低着,笑容中带着苦涩,眼眸中全是战意。
天不佑大楚,
天不佑大楚啊!!
关键时刻,杨豪竟然带着数万南王城大军来了。
断后将军,这份光荣的职业。
还得干第二回!
猛然间,
丁宏信眼眸一狞,战马疾驰,直奔杨双。
一红一黑,两骑迅速接近。
“煞鬼神!!”
空气仿若静止。
独脚铜人槊因杨双挥舞的巨力而极度弯曲。
巨槊带着撕裂空气的轰鸣,鬼哭狼嚎之音杀向丁弘信。
“破敌!!”
丁宏信人枪合一。
人、马、枪舒展到极限,宛如一条游龙。
他丁宏信,曾经乃是北疆少年天骄。
“砰!!”
枪槊毫无花哨的猛撞。
没有任何悬念。
丁宏信的长枪被打成弓形,旋转着飞向天空。
太原的昔日虎将失去了抵抗力。
杨双乃是大宗师,宗师十重,一身实力,傲视天下。
丁弘信昔日也算猛将,但比杨双还是差的很远。
更重要的。
丁宏信没有防守,明知不敌,却拼死一击。
他不是求战,他是求死。
巨力下,战马也被打死,猛然砸在雪地,马身变形,抽搐几下,没了气息。
丁宏信高高飞起,重重的落在雪地,溅起的雪花,覆盖了他苍老的脸庞。
一招,丁宏信就败了。
杨双缓缓踏马,走到丁宏信的身旁,默默的注视这位昔日的上官。
“咳,,咳咳!”
丁宏信眼眸半眯,精神涣散,已经是弥留之际的人了。
“十七年前,你在这里,和我杀过突厥人,嘿嘿!!”
这一句,宛如击中杨双的灵魂。
曾经。
曾经他是北疆的,翩翩少年将才。
那雪地里,奔腾的骁将,是杨双逝去的年华。
他努力扬起头颅,不让眼泪掉下。
“前尘往事,还提做甚!”
“你恨我吗?杨兄!”
杨双别过头,不愿丁宏信看见他的眼眸,
良久,释然道,“一开始恨,后来知晓内情,你也可悲之人,杨某就不恨了!”
“哈哈哈!!咳,,咳!”
丁宏信猛的咳出鲜血,杨双本能想要扶他,却是一愣,停住了。
他拿什么扶。
兵部杨双叛逃的奏书上,有他谷粮屯将丁宏信的印章。
他们是仇人,不是吗?!
热泪在寒冷的冬季,灌满了丁宏信的眼眶。
“可是我恨啊!”
“我恨我自己,为何听太原家主的命令,我恨我自己,为何不敢如杨兄一般,放手一搏。错过此生,唯一机会,”
“年少当国候,收复旧河山,哈哈……”
“我无数次梦回那个雪夜,无数次的悔恨,若是再来一次,我一定在第二天,不顾一切,前往南王城。”
“哈哈哈!!杨兄,我恨我无能!”
拿下面甲,样貌朴实,老秦人面孔,黑鬃马王上的第一猛将,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下马,踩着雪泥,慢慢走到丁宏信面前。
此刻,丁宏信才看清杨双的面容。
十七年不见了!
“你老了,杨兄!十几年前,你没怎么难看的。”
“我等了你三十八天,三十八天!”
“宏信兄,我等的好苦啊!!”
杨双此话一出,再也压抑不住情感,他像一个委屈的少年。
他们之间的仇恨已经化解了。
老友死去,杨双如同狂暴的狮子。
咆哮怒吼。
“医官呢!萨满呢!赶紧过来,救人啊!”
“嘿嘿嘿,别费力气了,武将能死在独角铜人槊下,足矣。嘿嘿……”
“我走了!”
“杨兄!保重!”
一片榆树叶,艰难的存活在二月的榆树上。
孤零零的,就像丁宏信的孤独。
残阳。
寒风。
猛然间。
大地颤抖,万马奔腾。
黑色的钢铁洪流,带起劲风,淹没这片战场。
榆树叶被震落。
一阵大风吹过,它随着气流,缓缓落下,盖住了丁宏信的脸。
少年成名的丁家虎将,在昔日好友的注视下,面色安详的去了。
他默默的注视,泛着枯黄的叶片,呆立良久。
仿佛回到了十七年前的秋天,
回荡着故去的声音。
山草口。
丁大哥,这颗人头算你的,等破了北狄,你我一起回中原封侯。
哈哈,杨兄,你儿子十岁了,我吃点亏,把丫头嫁给你。
身后是雄壮的生死弟兄的嘲讽,
丁将军,生的如此寒碜,女儿还是算了吧。
艹你大爷,给老子死。
那天,夕阳下。
丁宏信追着骑兵殴打,
一切好像就在昨天。
……
……
寒月。
篝火。
孤将。
“我一直假装看不见你,宏信兄!”
“一直假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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