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是为捕捉大型野兽而挖掘的,挖得又大又深,叶晓曼抬手踮脚,也碰不到筑吹灯尽力伸出的手。
筑吹灯说道:“我将婶婶拉上来。”
饕餮兽可能会折返,情势危急,刻不容缓。
筑吹灯立刻去附近找了些春根藤,这种藤草的老枝很坚韧,用刀也很难砍断,农人一般将它们当作绳子使用。
他的左手臂受伤,只能依仗右手臂。
先将草藤的另一端绑在最近的大树,另一端扔进土坑。
他单手抓着藤绳,指挥叶晓曼像攀岩那样,双手抓着绳子,双脚踩着坑墙上的洞,他在上头将藤绳一圈圈地绕在他的手腕上,利用蛮力将叶晓曼拉出坑洞。
整个过程叶晓曼只需稍费力,保持身体固定不要乱荡就行,主要的出力者是筑吹灯。
他要克服地心引力,单只手臂承担叶晓曼的体重。
“婶婶莫怕,交给我。”他在上方安慰道。
无论是身处险地也会照顾别人的责任感,还是普通人乍遇妖兽后迅速冷静下来的心理素质,他有一股令人信服、乖乖照做的气场。
简称成熟稳重的兄长之力。
叶晓曼记挂着要拖住筑吹灯,为荆追创造良好的行动空间,她磨磨蹭蹭地拖延时间。
一会是肢体不协调,鞋子刚踩上坑壁就往下滑;一会嫌草绳磨手,罢工了;一会又说半悬空的姿势令她劳累,要歇一会再攀岩。
筑吹灯表现得很有耐心,一个劲地往她身娇体弱方面解读,又找来柔软如丝帛的草叶给她垫手。
叶晓曼作了半天,作得都没套路作了,眼见天色变晚只能在山上住宿,这才老老实实地抓住绳子,让筑吹灯将她提出坑。
她双脚一寸寸地离开地面,筑吹灯在上头缩短绳索。
他由于使力,手背上本就明显的青筋一根根凸显,肌肉一块块绷起,汗水从脖子流进线条清晰可见的胸膛。
叶晓曼暗暗佩服筑吹灯天生的力量,少年好臂力,若是当年能走出山村,说不定会成为一方猛将。
他好不容易将叶晓曼提到近在咫尺的距离,目有喜色,“婶婶抱着我。”
他将藤绳猛地往上一顿,叶晓曼如他所言,顺着往上的力道顺势搂住他的脖子。
心口撞上了胸膛。
筑吹灯只觉得骤然有一朵软绵绵的棉花扑进了他怀里。
不,不是棉花,棉花不具有淡而微甜的香气,棉花也不会温暖的触感。
棉花不会令他的心神骤然一荡。
筑吹灯按照原计划,本应该迅速又敏捷地抱住叶晓曼的腰,将她带到地面,但在他瞳孔放大走神的一瞬间,小婶似乎害羞了,松开了手。
他来不及抓住她,手腕上一群群的草藤散开,伴随着惊呼声,小婶往下坠落。
他被她下降的力量带着,差点跟她一块摔落,还好腰上用来固定的绳子拉住了他,他猛地回神,再次抓住藤绳,小婶抱着绳子在坑中晃荡,她又跳回了坑底。
功亏一篑。
筑吹灯确定叶晓曼没受伤,脱力地往后倒在地上,胸膛的呼吸不平,他抬手看了看他的手掌,又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刚被叶晓曼抱住的脖子。
脸上发热。
又为自己的反应涌现羞愧心。
即使小婶漂亮,人好,温柔体贴,与他年龄相仿,是很容易讨人喜欢的类型,他又刚好是最容易出错的年纪,但是他就算是一秒的恍神也不应该。
筑吹灯的脸上一凉。
一滴雨水落到了他脸上。
要下雨了。
筑吹灯回神,
又趴在坑边看了看底下的叶晓曼,她孤零零地站在坑里,像被困住的仙女,神态很无助似地,看着他说:“天黑了,走夜路不安全,我们在这里过一夜吧。”
筑吹灯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力竭,暂时失去了将叶晓曼拉上来的力气,就答应了。
雨滴碎在她脸上,很像眼泪。
雨点越来越密集。
筑吹灯抓起上衣的下摆,挡在她头上,替她挡雨,他把那股不自在驱散了,“是我连累了婶婶。”
叶晓曼努力地保持着眼神的正直,筑吹灯撑开了衣服,从她的角度,站在下方往上看,刚好看到他的腹肌。
腹肌又大块又有气势,线条深刻,每一根线条都蕴含着力量感,一看就是浑身有使不完的牛劲,识货的富婆来了都得夸一句永动机潜力股。
黑皮体育生。
狂野版。
我们祖孙三代都在用,用过的人都夸好。
叶晓曼语无伦次地说:“这雨真壮啊,都是一家人了,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就凭你的腹肌,曼姐会原谅你千百回。
筑吹灯点点头,然后他把衣摆放下了。
叶晓曼:“?”
请问她哪句话说错了。
她可以改的啊兄弟。
筑吹灯解下他脖子后的草帽,须臾,那顶草帽落到她头上。
筑吹灯走开了。
他根据经验判断这阵雨不会太大,不至于在坑底留下积水,就迅速去寻了些可以遮雨的阔叶,遮住坑口挡雨。
然后,他拉着藤绳,也跳下了坑,陪着叶晓曼。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着顶盖。
天彻底黑下来了。
春寒料峭,山顶温度更低。
筑吹灯拿出随身携带的火石,经过了一番尝试之后,终于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他的情绪低落,外头有妖兽虎视眈眈,走散的村民不知是死是活,明日不知能否全身而退活着回村,他的话变少了很多。
叶晓曼在火上烤手:“我们在洞底烤火,烟雾会不会造成中毒。”
“不会。”筑吹灯指了指上头他空出的缝隙,他经过巧妙的设计,把雨水打下来的地方挖了个坑,把他们容身之处的地面垫高。
叶晓曼:“积水会漫上来吗?”
“不会,”筑吹灯笃定地道,“这里的土层与别处不同,积水会被引到下头去。”
叶晓曼立刻捧哏,“太厉害了,你懂得也太多了吧。”
筑吹灯被叶晓曼亮晶晶的目光看着,不过是些野外生存的常识,乡下人都懂,她真诚地夸奖他,好像那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他有些骄傲,又有些淳朴的腼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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