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你莫不是是觉得,凭这数千人,就能困得住我?”
纪尘面无惧色,低眉一笑,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去;云淡风轻的模样,仿若信步观花。
许无波眼神一沉。
纪尘所展现出来的状态,完全不像是一只行将赴死的困兽。
他还有什么底牌?
许无波不禁皱眉思索;
要知道,他身后的这些人,清一色的都是先天境的修士,堪称嵩城边军中的精锐,可不是什么一吹就倒的桔梗杆;
想要一人独抗这千军万马,即便是塑灵境也会被逼的灵气耗尽、体衰力竭,想杀都杀不完;
他纪尘又想凭什么赢?
思来想去,许无波也根本得不出一个解释,只当纪尘是在垂死嘴硬罢了。
“哼,老子看你也就只能逞这一下的口舌之利了!
全军听令!围杀纪尘!死活不论!
杀之者,赐银百万!挂印封爵!”
“喏!!!”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许家到底是财大气粗的主;
许无波一呼百应之下,近万人的断喝,如惊涛骇浪,滔滔席卷而来——
“杀!——!!!”
喊杀之声冲天直上,震耳欲聋;
这千军奔杀之势,令得整座黄沙谷都为之撼动,腾起沙尘飞扬弥漫,遮蔽了山谷上方的一道青天。
“呵……”
淡然目视着向自己倾轧而来的滔滔大军,纪尘脸上唯有一丝轻笑,脚下的步伐仍不曾有丝毫的停留。
右手徐徐从腰间抚过,一柄古朴润泽的碧玉长箫便被纪尘握在了手中。
“找了我这么久,想必你们也够累了;”
纪尘眉眼含笑,玉箫在其右手指间转过几圈,带起的残影好似青花一般;
随后,长箫便被纪尘双手叩住,将一头抵在了正作嘘气状的下唇之上。
“那就,暂且歇歇吧……”
“呜~——”
清越悠扬的箫声,宛如自淤泥之中泫然盛放的一朵净莲;
纯白洁净,不染尘嚣。
它与前方的喊杀之声格格不入,却是分外的显眼,令人无法不凝神“注视”;
箫声呜咽,如流淌的清泉,自然而然的飘入了冲在最前方的那些士兵耳中。
清音涤魂,以箫御之。
“唔呃……”
像是被灌了什么**汤一样,冲在最前面的人在听见这箫声之后,脚下的步伐便开始不自觉地减缓,喊杀之声也随之消停;
手中高举的武器也无力的垂了下来,摇摇晃晃,眼神迷离涣散,就如同昏昏欲睡一般。
纪尘缓缓合上双眼,灵魂之力和着箫声随风吹送;
手中指法骤然接连变换,玉箫的声音顿时变得急促凄厉起来——
“呜——~!”
箫声的节奏变换,宛如平静清澈的湖面转眼掀起汹涌波涛;
那本昏昏欲睡的士兵却又突然似打了鸡血一样,变得亢奋无比;
虽然目光依旧没有神采,但手中无力垂落下来的武器,却已经被再度举起——
但这一次,他们武器所朝向的,却是身后的自己人……
“喂!你们干什么!啊啊!——”
仅有十余丈来宽的谷口,后至的那些士兵,面带错愕的看着那些不知为何突然倒戈相向的友军,一时间手足无措。
“噗!”
“噗噗!”
刀劈枪刺的声音,和着箫声阵阵响起;
一时间,殷红纷洒,血肉翻飞。
黄沙谷的尽头,渐渐的被血色浸染。
纪尘独步于这一片杀戮之中,按在音孔上的六指变化如飞,箫声持续不断;
走过之处,所有人无不闻音失神;
近万人的军队,此刻已经彼此宛若仇敌一般,奋尽全身的力气拼杀在一起。
刀枪磕碰的铿锵之音、
鲜血飞洒的溅落之音、
拼杀震惧的叫喊之音……
皆随纪尘手中的长箫奏响,此起彼伏。
位于后方高处指挥的许无波,已经神情呆滞了。
这是什么诡术?!
只凭一支玉箫,就教自己麾下数千人互相拼杀,乱做一团?
每有一人在许无波的眼前倒下,他的心头就会出现一阵剧烈的震颤;
这种诡异的景象,即便以他数十年的军旅生涯,也不曾见过。
再度放眼看向朝着自己一路逼近而来的纪尘;
察觉到对方的眼睛已经锁定在了自己身上,许无波只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
此刻的纪尘,在他的眼中,已然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
只见其奏箫徐行,周身鲜血四溅,却不曾染其身一角。
从他身上传来的杀意,仿若凝成实质一般,朝着自己直刺而来,宛若一根根长钉封住了所有的死穴,令自己无法动弹……
两人不断靠近,只剩下四五步的距离。
“呜~……”
箫声渐止。
唯有身后喊杀依旧。
纪尘放下手中长箫,直视着许无波;
眼底波澜不惊,如同两口古井,平静却又深邃。
许无波声音颤抖,话里的恐惧意味,清晰可辨:“你……你都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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