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边的一间营房内,周宁百无聊赖的掏着耳朵,他是被白再香的侍从带进来的,在这儿已经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说起要和熊廷弼单独面谈这事,他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因为最近这一个月以来他经常在巡抚衙门里看到这位老哥,彼此都混了个脸熟。
而且老哥的相貌长得还不错,前额饱满,浓眉大眼,脸型稍显消瘦,看起来精力旺盛,又透着一股正气。
要说熊经略有什么缺点的话,恐怕就是嘴上不饶人,特别是对文官尤甚,上至王抚台下到赵县丞,全都被他怼过,细细想来好像也就徐光启和周宁尚未触过他的霉头,也算是难得。
虽说他的这种性格不适合混官场,但武将对其都很信服,这一点单从几次军事会议就看得出来,由此可见他带兵还是有一套的。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周宁猛的抬头一看,随即起身恭敬执礼道:“经略大人,卑职有事相商,又不想被旁人看到,把你请到这里来见面实在是不好意思,请勿见怪。”
熊廷弼回身关上房门,走到炕边落坐,淡淡道:“不用多礼,坐下再说。白夫人既然愿意帮你请我过来,想必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谢大人,那卑职就不拐弯抹角了。”
“但说无妨。”
“抚台大人想靠多建堡垒来防住建奴的方略行不通。”
今天之前周宁总共参加了四次后勤会议,每次都是旗帜鲜明的站队抚台大人一边,为了避免经略大人带着陈见进行交流,率先表明观点是很有必要的。
熊廷弼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这个回答并非表达赞同,而是在表示理解。他在官场中起起伏伏二十多年,又怎会不懂为官之道?
下属想获得提拔,首先要做的就是与上司保持一致,否则上司又凭什么赏识你。
周宁回应了一个会心的笑容,接着道:“卑职做官前是个道士,会一点占卜之术和相面之法。”
“孙阁老跟我说过。”
“孙…孙师傅和大人提起过在下?”
熊廷弼维持着淡定的微笑,不紧不慢道:“离京前孙阁老特地向我提起过你,他说你会的东西挺多,还很受皇上器重,制作水泥的法子就是你献给朝廷的吧。”
周宁扣着额头笑道:“旁门左道,嘿嘿…旁门左道。”
“能为朝廷所用便是大道,无需过谦。老夫知道你有一颗报国之心,否则又岂会轻易来赴约。说吧,找老夫到底有什么事?”
熊廷弼的态度表明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只要能为收复辽东出力,他就不会在意些许小节,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周宁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卑职近日夜观天象有所得,愿为大人献上一计以破建奴。”
“天象?”熊廷弼不太相信鬼神之说,但想到孙承宗说过的话,又觉得事无绝对,便沉着脸问道:“是何计策?”
“反间计。”
“你是说城中有奸细?”
“卑职已算出奸细就在巡抚大人身边。”周宁并无孙得功通敌的证据,只能说得含糊其辞,为了显示自己并非信口开河,他顿了顿才道:“不过暂时无法确定具体是谁,所以想请大人与我一起设个局。”
熊廷弼思索了片刻,又与周宁对视了一眼,肃声道:“说来听听。”
“大人应知努尔哈赤善用细作和叛将,辽阳、沈阳皆是因此才被轻松攻破,想来此奴还会故技重施。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将计就计,设下埋伏,引诱此奴来攻。”
“继续。”熊廷弼已经很想开喷了,但看在孙承宗的面子上忍了下来。
他需要皇帝和阁臣的支持,不愿因小失大,要不然周宁这会儿已经被骂得贴墙罚站了。
堂堂辽东经略,按级别算怎么也不会低于巡抚,竟然躲在小黑屋里听一个从八品的芝麻小官胡言乱语,简直是奇耻大辱。
在开阔的平原上设伏,你他妈是在哄鬼呢?到处都有建奴的哨探,你想把伏兵往哪儿搁?你当野猪皮是傻逼吗?
周宁没有察觉到熊廷弼脸上的细微变化,自顾自道:“大人以为努尔哈赤若要攻打广宁的话,会从哪里动手?”
“不是西宁堡就是西平堡。”熊廷弼脱口而出,他对辽东地图了如指掌,就眼下明军的兵力部署来看,这两个地方的位置最为要紧,一旦被女真人夺取,广宁将直面威胁。
相对而言西平堡作为整条防线的突破点更好一些,它与广宁的距离更近,只有百余里,且地形险要,扼守要隘。
“那就用西平堡作诱饵,大人再演几场戏,坐等建奴自投罗网。”
熊廷弼冷哼一声道:“到底怎么做?说清楚。”
周宁将计划娓娓道来:
首先要熊经略主动挑衅王抚台,把两人之间的矛盾闹大,让叛将和细作觉得有机可乘。
接着将明军的指挥权一分为二,经抚二人各领一支,让王抚台承担广宁至西平堡一线的防御任务,熊经略则率部驻守广宁右屯卫和广宁左中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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