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只有三丫几人,都害怕的站一边看着满地碎片,大丫二丫不在,听到徐氏的怒吼声,两人赶忙从后院过来,手里水还没擦干净。
“娘,怎么啦?”大丫二丫问道,说罢,看到地上一地的碎片,两人也严肃道:“谁干的?三丫,是不是你?”
徐氏看着一地流淌的猪油简直心痛的无法呼吸,现在天气还没完全冷下来,猪油冻不住。
这还是之前下聘的那半边猪上面特意割下来的肥膘炼出来的,油渣并猪油一起装了一小坛子,徐氏平时看的很宝贝,特意放在自个儿房里收着,生怕放灶房被大房三房刮了去。
现在一口没吃到全喂了灰,不用说就知道徐氏是怎样的心情。
三丫看到几人这么严厉的表情也知道犯了大错,矢口否认道:“不是我,是六丫。”
六丫吓得身子发抖,也说不清楚,只重复道:“不是我,不是我。”
二丫第一个不信:“六丫有那胆子才有鬼。”
大丫也皱眉道:“猪油放在柜子最上面一层,五丫六丫根本够不到。”
徐氏一拍桌子怒吼道:“三丫,说,是不是你?!”
三丫呜呜哭道:“娘,不是我,不是我,是四丫。”
四丫已经八岁了,平时有点憨傻,这时重压下也终于聪明了一回,连忙摆着手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就是三姐干的,她说从坛子里挑点猪油渣放汤里下饭更香,大姐二姐在后院做事,也不会知道,挑完了放回去看不出来,结果柜子太高了,那个坛子重,三姐没拿稳就摔了。”
末了重重点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真不是我,我不馋,是三姐馋。”
“三丫,你给我过来!”徐氏喊道。
这种时候三丫哪儿敢过去,还在挣扎,说道:“四丫冤枉我,不是我,是四丫,娘你不能冤枉好人”。
“呵,好人,你过来”,徐氏冷笑一声走过去一把抓起三丫的手说道:“手上沾了这么多油还说不是你,我让你狡辩”!说完抓起一边的扫帚重重打下去,连抽了十多下,扫帚都抽烂了,可见是使了全力的。
大丫几个想拦,都被徐氏的眼神吓住了,一坛子猪油对农家确实很珍贵了,有的穷人家甚至一年都吃不了半坛子油。
三丫哭的快背过气去,屁股已经没了感觉,哭嚎声尖锐的刺耳,把其他几房的人都吸引过来了,张氏一听缘由一句话没说就回去了。
李氏也不好管,叹了口气没做声也回了,马氏倒是没走,倚在门檐上凉凉道:“哎呀呀,原先还以为我二哥多能干呢,一年到头都没歇着,巴巴往家里拢钱,还送平安去私塾,敢情家里孩子们馋的猪油都吃不上一口啊,真是笑死人了哟!”说完还真捂嘴笑起来,看着徐氏被气的要死的样子没再多说,心情很好的转身回去了。
张老二也觉得挺难堪,他一向认为男主外女主内,男人负责挣钱就行了,家里孩子们的事情除了关于儿子的多问一问,女儿们的事情都交给徐氏,他也一向觉得徐氏做的还不错,今儿真是丢脸丢大发了,就凭马氏的碎嘴程度,用不了半天就能传的全村皆知。
想到这些,张老二也生气的冲徐氏喊道:“你怎么管孩子的,咱家什么时候短过孩子们的吃喝了,纵使是女孩,不能说跟儿子一样比,我自认咱家姑娘们也是比村儿里别家女孩好过的多,没说让她们只一身衣裳换着出门吧,才上十岁的丫头摊上个馋嘴的名声以后还做不做人了,哪家婆家敢要,这就是你教出来的?”
徐氏听了这话比被人扇耳光还难受,心里堵的透不过气,仿佛没生儿子前那种遭受所有人白眼和指责的日子又回来了。
想完这些,徐氏停下手里的动作,丢了手里的烂扫帚,拉着三丫往外走去,脸色平静的吓人。
一直走到村儿里洗衣服的水塘边才停下,三丫预感到不好,吓得哭的更厉害了,心里这一刻感到无比后悔,为什么非要贪吃那一口猪油。
徐氏拎起三丫的后领子,把人丢到水塘里站着,为了洗衣服方便,水塘边这一块儿砌了好几块大石板,石板边的水不算特别深,但是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已经淹到了胸口了,踩在水里的失重感吓得三丫抓紧了石板边沿。嘴里不停喊道:“娘,娘,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徐氏平静道:“这次不把你这贪吃馋嘴的毛病狠狠治下来,丢人的时候还在后面,你就在水里好好儿反省反省,不准起来!”
说完徐氏就转身走了。
十月份水里已经有点凉了,没过一会儿三丫就冻的发抖,慢慢地,太阳也落了,泡在水里的身体已经冻麻了,可是想到徐氏临走前的那个眼神,三丫不敢起来。
这一头,家里人看着徐氏领着三丫出去,没过一会儿又自己回来了,还以为把三丫给丢了,张老二也忍不住问了一句:“孩子呢?差不多就算了,还能真打杀了不成”。
徐氏淡淡道:“放心,死不了,我就不信有治不下来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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