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姑娘您是有见识的!”老板竖起大拇指,“这花生豆浆又叫花生酪,从南方传来的,宫里贵人可喜欢啦!”
“把花生捣碎磨成粗粉,要喝时加水加糖煮沸,多滚几次,花生的土腥味就煮没了,面上滚出厚厚一层奶沫,美味无敌!”飞鸿口水快流下来。
老板笑得下巴褶子一层层的:“你真是懂行的!可惜北方的花生不比南方的多,一年只产一季,所以价格也比普通豆浆贵些。”
“贵有贵的道理啊!我在京城找了多少地方都没再吃到这一口。快快,快给我打一碗来!”
看似轻松的几句闲谈,飞鸿确定了这个老板是个健谈的,打算从他入手先了解清楚南长街的商市情况;老板确定了这个姑娘是个能接受贵价的,立马端上一碗浓稠的花生酪。
飞鸿眼睛放出金光,一把抓起油条往花生酪里蘸,满满一口入嘴——酥甜脆软香!绝了!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熨平。
飞鸿冒着星星眼问:“老板您在这开了多少年早点铺子?手艺如此之绝!”
老板成就感满满,笑呵呵道:“太祖皇帝开国时我爷爷就在这里卖早食啦!传到我这里,是第三代,”他指了指里铺子最里头正奋力和面的一个后生,“那是我儿子,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在后厨当学徒。”后生被老爹点名,立刻小跑着赶到店前,大大方方对飞鸿鞠躬道,“客官早!客官驾临,小店蓬荜生辉!您吃啥点啥就跟我爹说,叫我也行,我叫福生,福气生财的福生。”
“福生小哥好!”飞鸿回礼,“果然是家学渊源!佩服佩服!你快去忙吧!”
福生连说“不敢”,又给她鞠了个躬,小跑着回去。
飞鸿由衷感叹:“见了你家儿郎,我算是知道为啥你家能传承三代了,从待人接物到手艺技术,没一样落下的,老板定是费了不少心血,实在令人佩服。”
她很清楚,得把这个老板哄开心了,消息才好打听。
李老板果然被她几句马屁拍得嘴角上扬,看似无奈实则骄傲地说:“没办法呀,南长街上做早点的太多了,要不把功夫练扎实,根本干不过那些人。”
“整条街您是第一家开张的铺子,您儿子还这么勤勉,怎么看都应该是别人干不过您家才对啊!”飞鸿很上道,马屁不要钱地给。
老板嘴角快裂到耳根:“姑娘您可太会说话了!嘴皮子这么灵,做哪一行的?”
“就做点手艺,卖点钱糊口。老板,再来一碗花生酪呗!离家这么久,就想着这个味儿呢。”
“好好好!老汉送您一根油条,配着吃,香!”
“多谢多谢!话说,这条街上有没有替人抄书写字的?我想给家里老娘寄封信……”
……
两个人精你来我往,一个打探清楚这小女子不是同行派来刺探自己生意的,一个打探清楚这条街上有两家给人抄书写字兼卖文房四宝的。
结过账,走上街头,南长街已经彻底醒了。
摊贩们摆开自家的货摊,蔬果、肉蛋、杂货,应有尽有。晨起第一批进货的商户和散客也陆续来了,他们穿梭于各种店铺和摊位之间,或是和熟人打招呼,或是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争吵声、车马声,还有孩童追逐打闹的声音,此起彼伏,生机勃勃。
飞鸿沐浴在晨光之中,感受这股生机。
她喜欢这样的热闹。
看到人们热热闹闹地过小日子,会让她觉得自己冒险干的事情很值。
洛承风从牌坊处走进,远远就望见阳光里金灿灿的一只飞鸿,想起昨晚的事情,心头有蚂蚁爬过。
飞鸿也看见他了,阳光灿烂地打招呼道:“大人!大人!我在这里!”
“哦……嗯。”洛承风抬脚走向她,“你这么早。”
“昨天大人走得太匆忙,忘记问你什么时候来这里好,所以今天起了个大早,就怕错过时辰。”飞鸿热情洋溢。
洛承风看她谈笑风生,仿佛并未被昨晚之事影响,瞬间觉得自己想太多,心中自嘲,脸上却是爽朗道:“不错,做事情就该要有这样的态度,不怕苦、不怕难。”
【来了来了,老学究又来了!】飞鸿赶紧奉承道:“大人教导得是,小女一定勤勉。”
洛承风带她沿着集市往回走,走到“南长街”牌坊下、顶头第一个摊位:“这个就是给你们的。桌椅板凳是上一个摊主留下来的,不算新,但贵在结实,足够你们写字。”
飞鸿着实惊喜:“连桌椅板凳都准备好了,大人,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好官!”她原以为洛承风只是为了圈住她们娘俩盯梢的,没想到连这种细枝末节都考虑到了,想起昨晚他还特地去家里给她们送钱送食送劳力,自己却想着算计他的真心来活命,一下子冒出一股子愧疚。
洛承风诚恳道:“你既然觉得本官好,那能否对本官说句实话,你的轻功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和春三娘为什么会屡次陷入郭县令家的命案?”
飞鸿低下头,峨眉渐渐蹙起,鼻尖微微泛红,从洛承风的角度往下看去,可怜又可爱……他昨夜就中过这招!回家躺床上反反复复对抗了一宿,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现在又来!洛大人心中暗自叫苦。
可他更想知道真相,硬逼着自己没有躲闪。
飞鸿抬起朦胧的鹿眼,轻声问:“大人,您觉得,两个女子独活于世,是容易还是难?”
“自是不易。”
“不易在什么地方?”
“生计。女子无法科考,行商也多有不便,若无人相助,要想糊口,实是不易。”
“大人怜贫惜弱,最是知道百姓苦楚。可要我说,糊口都还是其次,活着才是首要。”她往前一步,几乎贴到洛承风胸口,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若不学些轻功护体,我和三娘早不知被抓走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个子很高,她使劲踮脚也不很能够到他的耳朵,可已经足够看到他脖颈上脉搏的跳动。
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在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