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刻,少女脸色瞬间苍白。
那男子更是无比愤怒,侧着身子从牢房的栅栏空隙中伸出手,但却无法触及到儒雅男子的一片衣角。
虽然顾嫣然在李府从未见过李玄靖,但杀父仇人的画像,却早已深深的刻入了她的心里。
儒雅男子的目光,望向被关在大牢的男子,平静的说道:“清河县令顾文翰一案,所有主谋都已伏法,唯独顾家护院之子流窜在外不曾归案,本官一直觉得遗憾,今日总算可以圆满结案了。”
望着那道身影,少女悲愤说道:“我爹清正严明,廉洁奉公,清河县百姓谁不知道,怎么可能做拐卖女子,逼良为娼的事情,这些都是你污蔑给他的罪名,李大人,你恶事做尽,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儒雅男子望向她,目光有所波动,随后道:“顾嫣然,清河县令顾文翰之女,年十六,天资聪颖,六岁便能赋诗,通音律,尤善书法,有宣州第一才女之称。师从书法大家卫夫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手簪花小楷,柔美清丽、秀雅飘逸,大夏无人能出其右……”
他语气稍有停顿,随后再次开口:“卫夫人的确是一位书法名师,但她平生从不收弟子,你六岁时,你的父亲曾将你的一篇临帖拿给卫夫人评鉴,那以后,她便每月来顾府四次,教你书法,你以为她是欣赏你的书法天赋,其实是你的父亲每年送她三千两银子……”
顾嫣然愤怒道:“你胡说,师父淡薄名利,怎么可能收那么多银子!”
短暂的安静之后,对面的牢房内,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小姐,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卫夫人没有小姐以为的那么淡薄,一开始便要价三千两,后来更是贪心不足,要老爷每年给她五千两……”
纵使他恨李玄靖入骨,但在这件事情上,他说的是真的。
顾嫣然微微一愣,表情茫然。
这时,儒雅男子继续说道:“不得不说,顾文翰虽然不是一个好官,但却是一个好父亲,对你这个女儿,尤其宠爱。你练习书法所用的宣纸,名为龙纹宣,出自徽州宣城,一两银子一尺,而伱所用之墨,名为桐烟墨,制作之繁琐,世所罕见,价值堪比黄金……”
他望向顾嫣然,缓缓说道:“他一个七品县令,年俸不过三百两,却在宣州购置了数座大宅,为女儿请得起每年三五千两银子的书法先生,用得起最顶级的纸墨,还能供你们一家数十口人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所需的巨额银两,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听完这些话,少女彻底愣住。
从她出生开始,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要什么有什么,出门见到喜欢的东西,只是多看一眼,贴身丫鬟便会直接买下,她的手甚至都没有碰过几次银子,也不知道她所用的纸墨到底是什么价格,更不知道父亲的俸禄多少,家中开销几何……
这些事情,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
儒雅男子背着手,淡淡说道:“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