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白榆的呼吸声已经趋于平缓之后,陆凭风才蹑手蹑脚起身走向衣柜。
拿好衣服,他又眼神眷恋的看了一眼白榆才合上门往厕所走。
谨慎的先在桶里垫了条自己的洗澡巾过后,陆凭风才小心翼翼的拧开水龙头。
水流很小很细,但这次不是因为水压不够,而是陆凭风的故意而为之。
出租屋的隔音能力近乎于零,陆凭风生怕在卧室里面睡觉的白榆被他放水的声音给吵醒了。
过了五分钟,水慢慢悠悠的被接了半个桶。
陆凭风不想再等,直接拧紧水龙头,捞起帕子开始往身上擦。
转眼之间又到凌晨,他连洗战斗澡的心思都没有了。
等身上黏腻的感觉没有了之后,他又往自己脑袋上囫囵揉了几下。
光着个膀子躺回折叠床,陆凭风曲起一条手臂垫在后脑勺下面,目光直勾勾的落在窗户外面。
今晚的星星有点多,想来明天又是个大晴天。
要是往常,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天气越好,他干的活儿就越多,后面得到的工资也就越多了。
但是现在,他却忧心忡忡的连着叹了好几口气。
抑郁症是什么意思呢,说实话,陆凭风了解的也不是太多,只零星的在手机上刷到过几次。
比如什么研究生女孩被网暴后精神崩溃患抑郁,即将奔赴锦绣前程却毅然选择结束生命。
又比如什么哺乳期妈妈生理心理压力双大,不顾家庭抛夫弃子走上天台。
这是网络上一些营销号取的比较夺人眼球的文案,陆凭风看到时也就只是在心里生出一点触动,感叹两声后就抛之脑后了。
然而当“抑郁症”三个字真真实实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而且还是自己爱人的身上时,陆凭风才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手足无措和进退两难。
他安慰白榆时尽量说得轻松,但等到夜深人静一个人独处了,却是心疼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安静的夜晚是最好的养料,各种情感都会在黑暗里疯狂发芽与滋长。
陆凭风迷茫极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迫切想要的努力赚钱,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生了病的白榆需要他照顾陪伴。
他迫切想要的留在家里,但心里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生了病的白榆需要他改善生活。
在遇到白榆之前,陆凭风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家里人都走得比较早,十岁的时候,陪他最久的爷爷也去世了。
他变得无牵无挂又无依无靠起来,早早的出身社会养活自己,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也没什么想赚大钱的心思。
可是,这样的想法在陆凭风遇到白榆之后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后悔从前的自己没有努力挣钱,懊恼现在的自己钱包空空。
他该怎么办呢?
此时正夜深人静,陆凭风注定是等不到答案的。
他强迫着自己闭眼,可白榆那双泛着泪花的眼却是久久留在脑海挥散不去。
或许是该重新找份稳定些的工作了吧。
过了好久好久,陆凭风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五点十分,天色微明。
睡了一个好觉的白榆浑身轻松,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外面安静极了,没再如往常一样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陆凭风已经走了还是没醒呢?
人有三急,白榆打了个哈欠,晃悠着穿上拖鞋开门出去。
客厅里,折叠床被规规矩矩的摆在正中央。
白榆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那个大鼓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推了推陆凭风的肩膀。
根据以前的经验来看,不管他们吵没吵架,陆凭风每次不上班之前都会在头天晚上说一声的。
“陆凭风,陆凭风?”人睡得还挺熟的,白榆手上摇人的动作不停,中途打了个哈欠又继续喊,“陆凭风,你今天不上班的吗?”
迷迷糊糊间,陆凭风感觉自己身体在不受控制的开始不断摇晃。
地震了?
惊恐的睁开眼睛,看到白榆那张被放大后还依旧还好看得要命的脸后,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哦,原来是心动了啊。
见陆凭风脸上表情不停变化,还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说话,白榆皱皱眉,加大力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陆凭风,你在干什么呢,今天不上班的吗?”
不上班?
陆凭风眨眨眼睛。
为什么不上班?
他还想给白榆换个大房子住呢,不上班哪来的钱……
反应过来,陆凭风眼睛瞪大:“白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白榆摁开手机把屏幕怼到陆凭风面前:“五点多了,所以你今天上不上班的啊?”
看清时间的陆凭风手忙脚乱从床上爬起来:“要上的,我,我……也不知道是闹钟没响还是怎么了,我竟然睡到现在了。”
他满是郁闷的声音还飘荡在客厅里,人却已经一溜烟窜进了厕所。
白榆捂着肚子笑弯了腰,陆凭风刚刚把鞋子穿反了又差点滑倒在厕所门口的画面还印象深刻的留在他脑袋里面。
放了水,陆凭风连牙都来不及漱了,洗脸的时候随便往嘴巴里包了一口水咕嘟几下就算完事。
打开门,他的视线又和客厅里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的白榆撞上。
陆凭风觉得白榆的眼睛肯定是有什么魔力的,要不然每次和白榆对视的时候,他为什么总是会跟被烫到了一样不敢再多看上一眼呢。
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陆凭风尴尬的挠挠头,脚步飞快的朝自己放工具的地方走。
想到了什么,他一边收拾着马上要带走的东西一边小声开口:“白榆,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叫我的话,我现在肯定还在床上没起呢。”
他明明好久都没有睡过头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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