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墙。
一天一夜激烈鏖战之后,城门已经到了难以坚守的边缘。
“撤!退回皇宫,掩护陛下突围!”乌达不顾脸上血污,高声厉喝。
正在此时,罕离跃上了城墙:
“大少主,不要回皇宫了,皇帝早已出了城!昨夜守在东门的,并非亲军,而是完颜烈和他的两千南征军,而今,南征军死伤殆尽……”
“北门和西门羌人稍少,全凭城内各府的府兵在坚守!如今也已岌岌可危!”
………
夕阳收回最后一丝余晖之时,清音寺的钟响了!
冗长又刺耳的一声,两声,三声……
乌达和罕离相视一眼,
“撤!”乌达又大喊,城墙上的夷兵这才跟在乌达身后向皇宫撤去。
沈婉亦听见了远处的钟响,她勒马望着隐隐可见的上京城墙,呆愣:
“寒舟哥哥,那是上京城破的信号……”
“乌达……”
提起乌达的名字,沈婉的声音已经哽咽,泪就要掉下来。
“婉儿,你先别急,多泽去过尚书府外的地窖,或可带他们逃过一劫!我知晓哪里可以潜进城去,你跟我来!”
阿格泰率领浩浩荡荡的大批骑兵,以排山倒海之势攻入上京城。一时间,城内人仰马翻,哭喊声不绝于耳。
此时此刻,如果夷国的亲兵能够迅速与南征军集结,及时赶来支援,上京城或还不至于生灵涂炭。
但令人遗憾的是,这样的希望并未成真!
羌兵步步紧逼,乌达听不进罕离劝阻,执意率残兵向皇宫退去。
“大少主,我求你不要回皇宫了!跟我一起回尚书府吧!二少主说尚书府外侧有地窖,或可逃过城破之劫!”罕离一把拉住乌达,恳求道。
“皇帝都已经弃了皇宫,少主……”罕离又急急补充道。
乌达望了望罕离,垂首道:“罕离,你走吧,照顾好我阿玛和阿娘!”
“拓敏还在宫中,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时间紧急,根本来不及细想。罕离劝阻无果,只得跟着乌达向皇宫方向退去。
此时,东门亦破了,完颜烈被困,他周围躺下的,是密密麻麻的南征军尸首。
阿格泰策马须臾而至,围困完颜烈的羌兵自动向两侧移动,让出一条通道。
阿格泰俯瞰完颜烈,完颜烈亦仰头直视阿格泰,毫无惧意。
“阿格泰,今日你以众胜寡,我战败,不丢人!倘若你还有些血性,便给爷爷我一个痛快!”完颜烈前胸后背皆有伤,他摆出平素说话的姿态,声音却不及平素十分之一。
嘴角有汩汩鲜血流出。
阿格泰斜睨一眼,翻身下马:
“完颜烈!我敬你是条好汉,今日我便如你所愿,给你一个痛快!死于我的刀下,也不算太冤!”
话毕,抽出一旁羌兵的佩刀,手起刀落,一颗头颅滚落于地,翻滚数圈后,终是静止不动。
远处房顶凹洼处,有两个人影。
完颜珲挣扎着欲向前,他双目赤红,声音哽咽:
“阿玛……”
孛儿术即刻以手捂住完颜烈的口鼻,低声道:
“少主,元帅让我护你逃脱之际,他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元帅为大夷征战四方,不想今日竟落得此等下场!死得何其窝囊!”
“少主,我们的援兵迟迟未来,定是被亲兵拖住了!完颜肃那等鼠辈,总有一日,我要刮他的皮喝他的血……”
言及此,即便是孛儿术,声音也微微颤了颤。
完颜珲拳头紧握,指甲将掌心生生掐出血来:
“完……颜……肃……!终有一日,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秋狩场内,完颜肃负手而立,静立于廊下。
有卒来报:“皇上,阿格泰已将完颜烈斩杀,并其首级悬于上京城墙!”
完颜肃侧身,眉头紧蹙:“完颜烈带回上京的党羽何在?”
士卒低头:“城内情况暂且不明,其余消息尚未探得!”
完颜肃长叹一声。
“裴满,朕此举是否正确?”
裴满即刻上前,单手抱于胸前,沉声道:“皇上,皇权已然不稳,若非如此,还能如何?”
“属下已令亲兵着羌兵服饰,扰乱南征军进城驰援。待明日阿格泰将完颜烈一党尽数剿灭于上京城中,方可尘埃落定!”
“待完颜烈一党尽数伏诛,我再让道南征军进城与阿格泰交战!自此,燕京和南征军皆为皇上所有,再无后顾之忧!”
完颜肃蹙眉。
时局将他逼成了疯子,为达目的,他竟舍弃了夷国都城,也舍弃了城中百姓。
他早知羌兵在边境的异动,却撤走边境守兵,只为借羌人之刀铲除完颜烈。然,为免惹人怀疑,他的后宫嫔妃全都留在上京城中,后果可想而知!
“完颜烈,是你将我逼至如此境地!”
“完颜烈,你逼得我不敢杀你,只能以众多无辜之人的性命为你陪葬!”
“完颜烈,你是夷国的罪人……你才是夷国的罪人……”
完颜肃紧咬牙关,不停为自己辩解,而后,笑得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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