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月匆忙将沈婉塞进床底,示意她噤声。为免沈婉被发现,她随即便返回了院子,正见四名夷人士兵,推搡开秋菊闯入内院。
夷兵见一妇人立于廊下,端庄娴静,仪态万千,不禁怔住。秋菊见此情形,赶忙俯身跪地,战战兢兢地爬向夷兵,哭着说道:
“大人,抓我走吧,我家姑娘已为人妇,不便侍奉各位大人!”
林时领着其余下人也跑了过来,夷兵见状,抽出弯刀,满脸煞气。流风跨步上前,眼神中透露出丝丝杀意,林如月一把拉住流风,轻声道:
“时机未到,外面必定还有夷人,切不可贪一时之快,铸成大错。即便我遭遇不测,你也务必要保重自己,替我照顾好父亲和婉儿,领他们寻得靖德当是上策!”
外面确实还有夷人,也有金刺。
自元帅下令抢掠以来,金刺便请命督察“战果”,实则每日在将军巷闲游,一不留神,见几名士兵闯入了林府,他顾不得示意身后随从,便朝林府飞奔而去。
后院传来女子的哭泣声,尚未见到人,金刺便已急急大喊:
“住手!…”
内院里,四个夷人士兵正缓缓向林如月步步逼近,府内一干人等抄起家伙就要和这些个夷蛮子拼个鱼死网破。
林如月挥手示意众人不要冲动,沉声道:
“今日我随夷人离去,不知归期,惟愿阿父和众人替我照顾好婉儿,切莫做无谓牺牲!”
金刺喊第二声“住手”时,终是瞧见了内院情形,见哭泣的女子并非自己牵挂之人,而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仍是气定神闲,不慌不忙。
听得“住手”,众人皆回首望向金刺,夷兵们恭敬行礼:“左副史大人!”
金刺眉头微皱:
“哪路军士在此胡乱抓人?没看见这是位已婚妇人吗?元帅向大晏要的是未嫁女子,你们抓她去军寨有何用?不是白白抵了100锭银子吗?”
一夷兵趋身向前,又恭敬行礼道:
“副史大人,我们是东路军兵士。这女子虽为已婚女子装扮,但这样貌实在是万里挑一的好呀!”
“这柔弱劲儿…皮肤又嫩又白…元帅肯定会喜欢………”
如此猥琐之言,只让金刺心中暗潮涌动,思及完颜烈残暴好色,当然会喜欢如此人间尤物。
但他郑重其事说道:“这汴京城已是我夷人做主,一个妇人而已,跑不远!可你们的脑袋能够元帅砍几次呢?我奉劝各位先回军寨禀明元帅,看元帅要不要已婚妇人再做决断才好,元帅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透的?”
几个夷兵心里发毛,稍一琢磨,便抛下林如月,准备押着秋菊开溜。
“得了得了,这个也放下吧,胆子这么小,元帅也不会喜欢!你们这些当属下的,就不能机灵点,学会察看元帅的喜好?”
几个夷兵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其中一人说道:“先去别家抓吧!等我回去跟元帅禀报完毕,再来这家抓人,元帅亲眼看见我所言不假,肯定大喜,指不定还能给我们升个官!”
小兵们谈笑着,转身向府外散去,后背留给了这位金副史大人。
“那得看你们能不能见到你家元帅了!”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四人皆被金刺抹了脖子,速度快得惊人咂舌。
林府众人都吓了一跳,一个个都愣住了,不明白这个夷人的什么左副史在搞什么名堂。
金刺瞧了瞧林如月,解释道:“如果放他们回去,你和你的丫鬟明天就会躺在完颜烈的床榻之上了!”
“关上府门,快些挖坑把他们埋了!”
金刺出府时,随从正左顾右盼寻找他,见金刺一脸沉色从林府出来,随从们略有疑惑,仍快步赶上前来,接应金刺继续“督察”去了。
林府众人无暇深思,管他目的为何,暂且躲过一劫便好,于是匆匆将四具强壮的夷兵尸首抬到最偏远的药室后面挖坑掩埋。
小厮提水冲洗掉地上的血迹,林府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是夜,林如月翻箱倒柜找出一匹红绸,坐于案前裁剪布条。
沈婉放下书,走到林如月面前:
“母亲,是不是会死很多人?”
林如月微微一怔,放下剪刀,轻抚沈婉的小脑袋,叹息道:
“会吧,如今乱世,谁能说得清呢?也许有一天,母亲也会突然离你而去,婉儿害怕吗?”
沈婉跪地,将头枕在林如月腿上,哽咽道:“婉儿不怕死,但是婉儿怕母亲先死了,只留婉儿在世上!”
“母亲,婉儿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和外祖都好好活着。我们一起去寻找阿父,兄长,还有寒舟哥哥!”
林如月浅笑:“好!”
又抚沈婉的头发,接着说道:
“生死有命,婉儿何必忧虑甚早?只要我们努力活着,便也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了一遭!”
“明日便是除夕,今年无法准备红灯笼了,来,你帮母亲把这些红绸条系于院里的槐树上,也算是添了喜气,可否?”
沈婉抬起俏脸,眨巴着眼睛,欣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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