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珠已缠绵病榻,不便起身。
多泽至主屋,跪地于床前,沉声道:
“夫人,不若我带你至燕京,可否?”
“多泽,不要跪在地上!”西珠颤抖着伸出手,她仿若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面色惨白,形容憔悴。
阿奇那会意,赶忙从旁侧取来矮凳,扶多泽坐下。
多泽趋前,紧握西珠的手,声音微颤:
“夫人,我会像乌达一样好生孝顺你,随我一起走吧!”
闻及乌达,西珠本如死灰的双眸,复又满含泪水,不及她眨眼,已顺着太阳穴缓缓而下。
“多泽,你你走吧,不用管我,大人与乌达都在上京,我要留在这里陪他们!”
阿奇那趋前一步,沉声道:“二少主,您放心去吧!我会悉心照料夫人。”
西珠亦缓缓言道:“多泽,如今你已是大人唯一的血脉,出门在外,须得保护好你自己!婉儿身旁已有他人,你不要鲁莽行事才好!”
闻言,多泽动容,点头应承。
他自知无法说服西珠跟随自己去燕京,只得栽言说几句之后,黯然告辞离去,然后又去地窖寻沈妩沈婉。
那日,羌兵虽在城外滥杀无辜,然上京城破之后,他们为求财物,是以只专拣城中大户人家,且无府兵看守的院落抢掠。
丞相府的府兵皆已被调走,丞相夫人闻得钟鸣,慌忙奔回娘家,幸而逃过一劫,乔芸芙却未能如此幸运。
母女三人终日浣衣,院子里的井水已不及半人高,她将沈妩和沈媛推入井中,自己与三个儿子无处可藏,可怜那最小的孩儿,竟被羌兵生生砍成两半。
鲜血满地,将府兵的衣裳染得猩红。
羌兵离去许久,沈妩和沈媛方敢爬出井口,行至二楼,恰遇姚寒舟,遂被其带入地窖。
多泽处理完府内事宜,买下几名随从,又以云白和小白牵拉一辆马车,而后将沈妩和沈媛乔装一番,安置于马车之中。
怀抱着沈婉的那一大箱钱财,多泽不禁暗自慨叹,无论处于太平之世还是乱世之中,这金钱,着实好用!
当多泽骑着他的枣红色高头大马出城时,恰好遇上欲带兵返回云崖关的完颜珲。
乌达的忠勇军与完颜烈一同抵抗过羌人,完颜珲对尚书府之人本已毫无偏见。
然他见多泽带着这许多人出城,神态颇为闲适,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多泽,你欲往何处?”
多泽并未行礼,只神色自若道:
“上京局势不稳,我自是打算南下,去往你的地盘,燕京呀!”
言罢,他侧身瞥了一眼云白,又道:
“完颜少主莫非是想将赠予尚书府的东西拿回去?”
完颜珲指着马车:
“你用婉儿的马,牵拉何人与你一同前往燕京?”
多泽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戏谑:
“这战乱纷扰之际,恰好捡到两名女子,我便顺便将她们带往燕京,日后也好有人侍奉于我!”
闻此,完颜珲怒发冲冠,一鞭子狠狠地抽打在马车上,沈妩和沈媛惊恐万分,失声惊叫。
还真有女子声音,完颜珲心中大喜,旋即翻身下马,掀开马车帘子:
“婉儿……”他轻唤。
然马车内的女子,他却并不认识,撅着屁股尴尬了一瞬,完颜珲退下了马车。
他紧咬牙关,沉声道:
“好啊多泽,你竟真的带着两名女子!”
“如今婉儿下落不明,你竟用她的马,载你的女人?”
多泽见完颜珲动怒,心中好不爽快,又道:
“完颜少主,沈婉失踪与我何干?你莫非忘了?你已经将她从我身边抢走了呀!”
“往日尚书大人还在,我还可以装模作样的让沈婉三分,而今我好不容易可以自己做主,带两个女人去燕京又怎么了?想想倒也惬意!”
完颜珲眼中杀意渐浓:
“惬意是吧?我现在就将你和这两个女人剁了!”
话毕,他已翻身上马,抽出佩刀,朝着多泽猛劈而去。
多泽见此情形,心中骇然,急忙策马疾驰,完颜珲紧随其后,挥刀猛追,数次劈砍皆未击中,完颜珲不禁怒不可遏。
前面的多泽高声呼喊:
“完颜珲,你竟动真格的?快快住手!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
“我跟你说,你今日若将我们三人砍了,婉儿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你了!”
“上京如此混乱,我欲将这两匹马带至燕京,让它们在燕京等婉儿!”
闻得此言,完颜珲方才明白自己是被多泽戏弄了,他勒住缰绳,停下马来:
“那这两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多泽靠近完颜珲些许:
“她们是婉儿的两位阿姊!”
唔,完颜珲知晓沈婉有两位阿姊在丞相府,沈婉也时常会寻找机会去探望她们。
然而此刻一想到丞相府,他的心中便涌起一阵恼怒。
“完颜少主,皆是被弃之人,你就不要恼了,更何况她们是婉儿的亲人,我将她们二人带至燕京,待你寻回婉儿,让她们三姐妹得以团聚,你说婉儿是否会欣喜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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