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之后,是一面影壁墙。
墙上雕刻着一只凶猛的怪兽,翻腾于沧海之中,头上顶着一轮太阳,爪子里拿着一群小鬼。
寻常衙门,主打一个正大光明,所以不设影壁墙,从门口能一眼看见正堂。
立了这堵影壁墙,就等于向天下宣示,捕门是握在朝廷手里的一柄纯粹的利刃。
利刃,是不讲正大光明的。
绕开影壁墙,是一方开阔的空地,地面铺着一层青砖,是为捕门广场(注,广场之名古已有之)。
捕门弟子上千,每日集会就在此地。
广场尽头,是捕门正堂,审理犯人的地方。
广场西侧是办公区,东侧是校场,校场跟广场之间,以一排门房相隔。
捕门弟子,把守入口处,检查举子门的身份文牒和举荐信,验明正身,在生死状上摁下手印,才可以进入校场。
举子们排队进场时,可以见到,捕门弟子在广场上来来回回,一个个锦衣华服,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得都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当然,里面也有一些不和谐的身影——对萧麦来说很不和谐。
强圉队捕手岳远,一眼认出了,装扮鹤立鸡群的萧麦。
他跟萧麦,在梧都县有过一面之缘,当时重光队刚刚镇压王无忧,岳远被派来考核他们的战功,与萧麦处得并不愉快。
不过,当时萧麦腹部重伤,眼看生命垂危,岳远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以至于后来听说萧麦协助姚倩淑,杀死当朝太子一事后,都不敢相信二者是同一个人。
他当即对同伴说:“走,一起去处理点私事。”
之后,大步流星,走到萧麦身前,厉声喝道:“萧麦!”
“谁?”
岳远出现在萧麦大幅强化身体之前,所以萧麦不太记得他声音了。
“强圉队,岳远。”
“岳捕头,好久不见。”萧麦轻描淡写地客套了一句。
“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参加捕门武举。”
“捕门的门槛,何时变得这么低,连瞎子就能进了?”岳远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萧麦早料到自己会受刁难,所以心平气和,从怀里掏出了书信:“这是玄黓队钟离指挥的举荐信。”
“给我看看。”岳远伸手就抢。
萧麦一缩手,让他扑了个空:“你没有这个权力。”
“你他妈——”岳远心下恼怒,举起拳头,同伴见状赶紧拦住:“别在这里动手。”
萧麦也笑了:“岳捕头,还想当众欺凌举子吗?”
今天是捕门招新的大日子,岳远后台再硬,破坏了大人物的正事,保管吃不了兜着走。
岳远见萧麦不吃自己的恐吓,于是撂下一句狠话:“你就笑吧,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呵呵,哈哈哈——”萧麦又笑了,而且笑得很大声,最后不忘添上一句,“白痴。”
“你说谁白痴?”
“谁是白痴,我就说谁白痴。”
“你!”
见岳远又要发作,同伴只好扯住他的胳膊往回走,同时也一语双关地对萧麦说道:“我们不与你争口舌之利,待会儿,就拳脚上面见真章吧。”
二人离开广场,一番商议后,立即将此事报告给掌旗,掌旗又上报给了指挥高胜寒。
高胜寒,人如其名,生得又高又寒。
他素来喜穿白衣,搭配苍白的皮肤,远远望去,就像一块洁白的冰雪。
常人,只要离他稍近一些,就会感觉连呼吸都是冷的,故而世人都称他为“寒衣公子”。
唯有熟悉寒衣公子的人才知道,他冰冷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团灼人的烈火。
听取部下汇报时,高胜寒正在练字,而练字,也是他所怀独门心法《寒雪经》的方式。
“大人,确切消息,萧麦拿着钟离明的举荐信,来参加捕门武举了。”
“萧麦——”
听到这个名字,高胜寒柔软的笔尖,一下子划过了十几层宣纸。
“晦气。”
“确实晦气。”部下应和道,“自从这个萧麦出现,咱们强圉队,就没再遇见过好事。”
先是让重光队,抢了捉拿王无忧的头功;又帮玄黓队,诛杀了为祸一方的河西死神和恶贯满盈的百臂魔君,让钟离明在捕神面前大受嘉奖。
反而是强圉队近来,毫无建树,捕神虽没说什么,但高胜寒一直面上无光。
再往后,妙乐仙子案,跟强圉队虽无关,但若无强圉队的裴素寻衅滋事,跟萧麦打进了京兆府,萧麦就不可能邂逅姚倩淑,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更别提,高氏一族,一直押宝在太子身上,楚铖这一死,高家这么多年的政治投资,全部付诸东流。
萧麦没入捕门,便搞出这么多事,一入捕门可还得了?
部下察言观色,看穿高胜寒的心思,便试探着问道:“依大人所见,是把他赶出捕门,还是直接——”
高胜寒没说话。
但部下看到,他在破烂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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