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诛神锁中,墨箐只是一个魂体,不会累不会困,无法流泪无法触碰生灵,就连说话也只有殷烁能听到。
她忍受不了孤单,所以即便不是为了离开,多半也会跟在殷烁身旁。
当然这些,墨箐一个字也不会告诉殷烁。如果这身心一样黑的兔子知道的话,又不知道想跟自己开什么玩笑。
时间,因为有同伴,而过得很快。殷烁不满足于停留在草原,这里的对手于她而言已经不值一提。她收拾收拾,安排好族群里的一切,很快踏上旅途,四处游历。
很多时候墨箐提醒她,哪里会有危险,她却反倒向危险而去。
之后墨箐赌了一把气,想着再也不告诉她哪里不能去,让她吃过大亏才知道错。但作为魂体的孤独是她无法承受的,只能每次瞧着殷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时候,多咬牙切齿一次。
深夜里,她飘荡在殷烁身旁,看了看自己蓝色透明的身躯。没有一点一点消散,说明诛神锁的天道气息确实拿自己没办法。
她掌握的魂法也妥妥地够她维持魂体活动好几百年,哪怕陷入沉睡,也不可能消散。
墨箐有的是时间等殷烁成长,但她不确定墨家有没有时间等她回去。
是不是应该催促殷烁快点呢?墨箐躺倒在空中,无比纠结。
这里只是记忆深处而已,稍微催一催,一丁点没打稳的根基,应该没事吧?墨箐想着想着,长叹一口气。
“要什么时候,我才能……”
墨箐喃喃自语着,随即反应过来后立刻闭嘴。看向正在打坐的殷烁,发现她并没什么反应,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游历旅途,殷烁越发英勇激进地挑战更强大,也更刁钻的敌人。上门拜访过无数个门派,其中大部分对妖族态度微妙,少部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更少部分,则友好热情地提供款待。
与更多的生灵接触,走过万万里大地,从大陆的这一头,抵达另一头,又乘着一艘破船,与海中种族交流。
墨箐发现这个世界挺大的,不止一块大陆,机缘数不胜数。殷烁到哪里都能碰到合适的对手,修无止境。
渐渐的,殷烁越来越强大,墨箐的探查能力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她总是飘着飘着,看已经无限接近于兔神的黑兔子跟人或妖,跟灵兽,跟某个宗门,跟某个家族,打得昏天暗地。
不知道几个百年过去了,殷烁不再是那个任人揉搓的小黑兔子。对她的称呼也从前辈变成了全名,听着有点郁闷。
殷烁已经拥有了移山填海的威能,弹指间可覆灭一个王朝。一草一木在她的手中皆有不同效用,微小的沙砾也能瞬息击穿千百座高峰。
那绝不是仅仅蕴魂阶的实力,只是墨箐修为有限,她已经连一点点,都看不透殷烁了。
她得罪过的生灵不计其数,也从不怕被人挑战。甚至为了修习魂法,强闯一处古老隐世家族的禁地,夺走了其中的传承。
墨箐没看出来,有谁会成为那个将殷烁封印得那么狼狈的仇敌。只是她可能也看不到了。
“我有件事要说。”
以往语气轻快的墨箐突然这么严肃,就算是如今已经算顶尖强者的殷烁,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大概不剩多少年了。”
听起来怎么跟绝症一样。墨箐看到对方脸色发青,就知道自己的说法有点问题。
她最开始也没想到真的能耗尽这几百年的,毕竟在二百年时,殷烁就已经在世间罕有敌手了。不知为何,却迟迟无法修行妖神传承的最后一环。
折腾得一兔一魂四处奔走,什么功法都“借”来看看,每当有所起色,又无数次都是空欢喜罢了。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墨箐还是想轻松一点说这个事情的。
就是看到殷烁狂点头有点忍不住,太搞笑了。她虽是强大了,却跟外头那个兔神殷烁,大不相同。
“我呢,只是会沉睡,你成为兔神的那天,就是我重新苏醒的日子。”
为了保证殷烁能找到沉睡中的自己,墨箐选择回到兔妖族的巢穴。这里也和最初半点不一样了,它们的数量没有疯狂增长,只是整体实力都与从前强上不止一星半点。
首领座椅早就挪到了当初那块宝地上,那里已是一片华丽宫殿。而这份权力的象征,始终没有妖敢再次坐上去,永远为殷烁保留着。
墨箐就打算在这个地方等待魂法时限耗尽,睡在这张天天都有妖打扫干净的座椅上。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殷烁明面上同意了墨箐离开,回族群中静候沉睡。实则抓心挠肺,比先前还要疯狂地寻找新的魂法,寻找炼制生灵躯体的方法。
甚至好几次,她差点忍不住要触碰有违天道的邪法。
一晃又是几个百年,殷烁早已实现了当初的愿景。
宝地上的宫殿被重新修整,不再华丽得庸俗,反倒透出几分文人般的隽雅。石壁上的兔子纹路更加清晰明朗,像在讲述一个故事。兔妖族再也不用被其他势力奴役,有这么强大的首领在,它们没有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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