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付府外,停着许多名贵马车,马车上的车夫护卫等自家主子下车后,便将其送到专门停放马车的院子里去,以防将门口道路堵塞。
苏锈到时,一辆极似袁叙府中的马车正好从视线消失。
她收回目光,拿着子吟借她的帖子给门口的侍从看完,便很轻松的进去了。
宴席摆在付府的前院。
苏锈没有直接跟着人流过去,而是四处转着打量了一下府中的环境和今日的来人。
大多数年纪较轻的公子小姐都是陪同自家阿爹阿娘一块前来,遇到交好的便和阿娘招呼一声待会要和好朋友好闺友坐在一起。
而这些贵家小姐聚在一起,少不了要聊聊日常聊聊心事,平日里的礼仪暂时便被满腔的倾诉欲抛在了脑后。
“袁世子来了,你刚刚看到了吗?”一名绯色衣裙的女子道,脸上挂着激动无比的表情:“他真的,真的,真的生的极好看,看多少次都觉得惊为天人。”
被她挽住手臂的姑娘听了满脸遗憾:“诶呀,我来的晚了没看到。”而后又道:“此等天之骄子不知将来会娶哪家的小姐,好生羡慕。”
绯衣女子怅然若失道:“那女子身份肯定极高贵,容貌必定也是非凡,而且琴棋书画必定样样出类拔萃。”
苏锈假意站在一旁赏花,听到这下意识审视了一下自身,她似乎是哪一点都沾不上边。
谈到伤心处,二人便转开了话题聊起了近日的付府。
总算听到想听的了,苏锈暗暗松了口气。
“玲珑近日和那些身份尊贵的公主,将军小姐走的愈发近了,都疏远了我们这些旧识。”
“也不能如此说,她年初时连方家递的帖子都一并拒绝了,也不知是怎了,像是想摒旧迎新一样,连身边跟了十几年的丫鬟都换了。”
“不是说那丫鬟偷东西才换掉的吗?”
“谁知道呢,一个大丫鬟月钱少不了她的,她忽然偷东西自毁前程作甚。”
“你刚刚说到方家,我便想到了方小姐,年纪轻轻......”
二人说着说着渐渐远去,苏锈跟了几步也不好一直跟着只得作罢,她低头用手拨了拨面前的花簇,便转身想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忽地,一阵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阴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的遮挡住了眼睛。
她胡乱将碎发往两边一撇,视野从模糊变清晰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悄无声息站在几步远处朝她笑的付玲珑。
那笑容乍一看很友好,但却让苏锈好一阵头皮发麻。
此人走路居然如此轻灵,也不知站了多久,她甚至没有察觉到一丁点动静。
她站在那处,一袭浅紫蝶衣,腰身盈盈一握,头上缠着碧玉红发带,粗看便能感觉此人是个极标致的可人,那张笑起来的脸更是娇俏无比,璀璨明亮,可不知为何偏偏那双眸子细看下却与那张脸异常违和。
苏锈再次确定,站在她跟前的付玲珑绝对和上次见到的付公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付玲珑站在不远处,也不再凑近,温声道:“你便是从姑苏回来的苏姑娘吧?可还记得我,我们在飞升楼见过的。”
听到姑苏二字,苏锈心中一噔,忍不住想起了师父。
她很快整理好表情,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看着付玲珑:“没想到付小姐还记得我,毕竟当时你哭的是极伤心。”
付玲珑听了再次低眉一笑,此时不远处走来了几位交谈的公子小姐,她稍稍屈身:“那苏姑娘自便,玲珑先去招待客人了。”说完,她便朝着那几人走去,很快便和那些人聊作了一团,远远传来的声音,语气也比和苏锈说话时要活泼无暇很多。
苏锈拧拧眉,忽感一身疙瘩,如披霜雪,不由得想揉搓胳膊,最后勉强忍住了。
她转过身沿着脚下的石路往前走,心想或许那个突然被换掉的大丫鬟知道点什么。
淡黄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小路尽头,付玲珑嘴角在微笑着和面前的朋友说话,眼中却是一片冰凉。
苏锈随意问了一个路过的小厮:“你可知付小姐以前的大丫鬟还在府中吗?”
那小厮奇怪的瞅了她一眼,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还会有人找那个盗窃的丫头,道:“你说烟彰啊,她已经不是什么大丫鬟了,此时此刻应该在后院洗衣服吧。”
付府很大,苏锈七拐八拐都没有找到小厮所指方向处的后院。
倒是碰到了那年纪轻轻便白了头发的五皇子袁逸,他摇着扇子挡在苏锈面前,笑意盈盈道:“苏姑娘是在找浔之吗?”
苏锈有几分疑惑,她脑袋上写了这几个字吗?他为何一来就说她在寻袁浔之,但此人是付玲珑的未婚夫,她也不好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便道:“随意逛逛,赏赏春景罢了。”
袁逸点点头,神色有几分怪异:“那你围着这群假石转来转去是何故?”他伸手指向东面:“那边一整片花树河流,比这边好看多了。”
苏锈一怔,难怪她总觉得有几处地方她眼熟无比,原来一直在原地打转啊,苏锈抬手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殿下为何这般早就生出了银丝?可需让我为你诊断一二?”
袁逸眉毛扬了扬,满脸惊喜道:“那多不好意思,姑娘打算如何诊断,我愿全力配合。”
摸骨,苏锈心中暗道。
摸骨术又称骨相术,可通过一个人的头骨,面骨,手骨结合相应的穴位便可推测出一人的性格,寿命长短,富贵贫贱,身体健康,六亲关系,甚至灾害福祸。
但此术说出来便像是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大多数人都非常鄙夷。
苏锈:“你将左边手掌伸出来。”
袁逸依言行动,将手掌亮于苏锈面前。
行医时,苏锈从不会太看重男女之别,于是她两只手捧住那只比他大了几倍的手掌,稍稍用力捏过指骨,掌骨,腕骨,最后又两指并拢搭于腕处的穴位,此过程并不需要太长时间,探测完毕后,苏锈便将其放开,后退一步细细观察他的面骨。
袁逸颇有些站立难安毛骨悚然之感,要是被浔之看到刚刚那幕......
半响,苏锈道:“你这是近来经历过心脏衰竭之相,却没有明显的病根,是遭遇过什么大起大落之事吗?不过这银丝的问题很容易调理好,寻常太医便可。”大起大落还是委婉的说法了。
袁逸满脸震惊,仿佛遇到了在世神医,道:“你这倒是比宫里的老太医还要厉害了,那几个偏说我是脑子出了问题,我才不喝他们开的药呢。其实也不是大起大落之事,只不过母妃送的一样东西找不到罢了,我早已经放下了。”
苏锈点点头,此人倒是会嘴硬,听闻五皇子的母妃在他小时候便去世了,看来他还是重情重义之人。
袁逸又道:“我要去找浔之了,你真的不一起去吗?”
苏锈摇摇头,她无故去寻他作甚。
袁逸走后,她正要再去战一战这假石群,不经意间抬头,便对上了一双黑眸,付公子站在不远处的阁楼上看着她,那眼神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
苏锈并不知道那神情是为何,只朝他点点头,便从那处离开了,宴席恐怕要开始了,她再在此处转会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