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被他说得愣了一下。
没反应过来似的,冷峻的面容上浮现出呆滞的神情。
“我……”
“你还有昨天的记忆吗?”江流璟忽然看着他道。
赤摇了下头,气势难得低弱的:“只记得一点点。”
理智和本能交替占据身体主导权,甚至不知是否被记忆影响的缘故,赤都感觉失控的那部分快要不属于他。
一直在奔跑,一直在寻找……又在一无所获后,陷入更加疯狂的焦躁之中,如此不断恶性循环着。
飞蛾会如赴死般扑火,殊不知火焰同样会在绝望中**。
直到最后,他终于得到了。顺着另一面的执念,赶到他的小王子身边,将他抢走,将他……占有。
赤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江流璟的身上。
哪怕已经披上了衣物,依旧能从露出的那部分肌肤上窥见隐隐约约的红。
像是星星点点的梅花绽开在洁白的雪地里,清纯的画卷瞬间染上糜烂的艳丽。
任何保守的人看到都得羞涩地移过眼去,只是它们的主人尚未意识到这一点,甚至还为犯下恶行的人所开脱着。
“昨天的你……嗯……有些奇怪,但也没做什么。”江流璟下意识略过了后半段发生的事,只思考赤前面舔来舔去的行为。
被舔舐的感觉让他浑身颤抖,不适且羞耻,但一夜过去之后,江流璟印象最深的却是当时赤的眼泪。
如同当头一棒般,将江流璟所有的防备警惕都打得粉碎,任由他施为。
“这些天,你到底在做什么?”江流璟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就像赤总想着把他严严实实保护起来,不让任何外界的风和雨落到他身上一样,江流璟虽然尊重赤的自由,但也不想看到赤莫名其妙受伤。
他仰着一张漂亮小脸,嘴角绷得紧紧,神情严肃地盯着赤看。
赤在他的注视中不自觉站直了身体,微微抿唇。
过去,学校里曾私下发起过一场针对“为什么江流璟能成为公认领袖”问题的调查。
最终数据显示,有三分之二的人认为,这是因为他个人能力够强的缘故;还有三分之一的人,以莫涯为代表,则认为这是因为他看着自己说话的模样让人无法拒绝。
赤此刻就深刻体悟到了后一点。
被世界所宠爱的少年,走在哪里都是人群目光焦点的少年,仿佛理所当然地站在高处、为他的追随者们指路的少年。
此刻却只注视着他。
那双星夜般美丽的眼瞳里,只倒映出自己一个人的身影。仿佛他拥有着整个世界,却偏偏只选择了一个自己。
那样严肃,又那样关切,叫人再多的心如铁石都无法维持下去。
赤本就在他面前毫无底线,此刻更是如同脆弱白纸一般不堪一击。
弄脏了江流璟的羞愧感和不愿继续隐瞒江流璟的罪恶感同时涌上心头,他低下头坦白道:“我看到了过去的一些记忆。”
“我在里面……看到了你。”
他闭了闭眼,仿佛再度陷入那场漫长的梦境。
-
叶子打着旋,飘落、飘落,它是风的使者,要向众生传递风来过的讯号。
却在落到某一个高度的时刻,骤然被不知从哪冒出的火焰焚尽。
出师未捷身先死,只得含恨化作春泥更护花。
洒落在地的灰烬被两双鞋底接连碾过。
前者轻而有序,每一步都隔着几乎相同的时间和距离。
后者就重得多,大踏步地走。似乎是想故意引起旁边人注意力似的,走得格外响,格外重。但一旦要超过他的时候,脚步又会瞬间放缓下来。
赤看着记忆里那张明显属于自己的脸,都想不到过去自己还有这么……嗯,愚蠢的时候。
像是个极度缺爱的小孩,非得得到边上人的关爱才甘心。
偏偏又在自顾自生着闷气,倔强不肯开口,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吸引注意。
但这样幼稚的招数显然不被他边上的人所搭理,对方头也不回在和更前方一些的人说话。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精灵,和他们前些日子在精灵族中看到过的任何一只精灵面容都不同。
他对他们的态度很怪异,身体动作中显示出抗拒防备,说话语气却毕恭毕敬,带着两人前往族里,期间没有停留地去往了精灵母树身边。
赤第一眼其实都没认出来这是母树。
它和他见过的那棵看起来,完全是两种存在。
一个遮天蔽日,一个仅有普通的树三四倍大小。
一个生机蓬勃,一个半边树干都完全腐烂,腥臭的黑水从根部位置涌现出来,周围土壤都被污染成一片泥泞。
直到母树完好的那半边虚弱地亮起,叶片化作蓝色的川流,赤才终于找回一点熟悉的感觉。
记忆里的他在此刻,也终于忍不住转头主动和同伴说话了。
在他转过头的一瞬间,赤第一次看清了同伴的脸,随后,呼吸一窒。
——正如他所预想的那般。
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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