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弘治十五年年关到了,又是新的一年,时间如白驹过隙。
一如去年一样,陈策带着吴娘子和小花去正阳大街的宅院过年。
今年年关,陈策买了很多棉被、衣衫、零食,在年二十九这天带着小花和吴娘子去了顺天福利院,将这些东西全部交给杨玉振。
小花快乐的和稚童们在福利院玩耍,陈策则询问了杨玉振福利院的一些情况。
明廷每年都会给福利院财政预算,孩子们吃喝教育都不再成问题,今年拢共又接纳了三百多名孩童,也有接近一百多人的孩童被送了出去,交给那些无子女后代的人领养。
……
弘治十五年,对国家来说最大的事肯定还是倭岛上的战争。
但对整个北平的官吏来说,最重要的事却不是倭岛战争,而是三年一次的京察。
这次京察关乎北平所有官吏的前途,没人敢不重视。
陈策正在福利院和杨玉振交谈的时候,门外有一名婢女走来和陈策耳语了两句。
陈策跟着她走了出去,一路来到较为偏僻的五丈河附近。
河堤两岸鲜有行人,积雪堆在河岸两侧,落叶凋零,一片萧瑟。
宁知君披着一席洁白的毛绒披风站在一棵柳树下,等待陈策到来。
“宁姑娘。”陈策来到她面前,保持一定距离,毕竟对方已经成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陈策刻意保持边界感。
宁知君看了一眼陈策,低声开口道:“纯简,有件事我想求求你。”
陈策:“嗯?”
“怎么?”
宁知君道:“明年开年,京师要京察,我父亲在礼部……你知道的,当初他能进礼部,也是因为你。”
“程大人似乎对我父亲在礼部并不满意,这一年多时间,他在礼部也没有什么建树。”
“若是今年京察程大人给他政绩打劣,明年他可能未必会继续在礼部待下去。”
“你和程大人关系极好,我想请你帮我父亲说点好话。”
陈策能感受到宁知君在成婚后的成熟,以前她很少会关心政事,但现在不同了,仿佛一瞬间,她就成长了很多,也开始计较个人家族利益得失了。
陈策沉默一下,对宁知君道:“为何不去找梁储?”
你完全可以找伦文叙,通过伦文叙的关系找到梁储,让梁储给宁大人保住礼部的位置。
宁知君摇摇头,道:“梁大人还没进礼部,所以我要保证在梁大人进礼部之前,让我父亲依旧在礼部待着,即便这次程大人不给他好的考核也行,只要让我父亲留在礼部就可以了。”
“若是能保住我父亲继续在礼部,我可以找一批好友,让她们进入福利院负责孩子们的教育问题。”
随着顺天福利院的孩子越来越多,教师资源也开始捉襟见肘,宁知君没有俗套的送给陈策财富,她知道陈策不缺这些。
她精准的抓住陈策的需求,故意说了这么一番话。
程敏政确实不待见宁诚,如果他早知道宁家和陈策没有婚约,兴许宁诚都没资格看到礼部的大门。
现在京察在即,这一年来程敏政故意压着宁诚,几乎没让他在礼部有任何存在感,所以宁知君断定这次京察,自己父亲可能要被淘汰出局,因此才在年关的时候求到了陈策。
陈策沉默片刻,才对宁知君道:“这件事我觉得你不该找我,先和伦状元商量商量吧。”
“我先走了。”
陈策不想让宁知君和伦文叙之间的感情出现猜忌,如果自己真帮了她的父亲,伦状元要是知晓,不知会如何感想。
一个男人的自尊太重要了,陈策不想伦文叙记恨自己。
宁知君微微叹口气,眸中露出一抹不舍。
也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一处角落内,伦文叙将这一幕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
宁知君朝后瞥了一眼,并未说什么,带着婢女离去。
伦文叙双拳紧握,一脸愤恨的朝青楼走去。
……
轰轰轰。
家家户户的鞭炮声响起,北平大街小巷越来越热闹,勾栏瓦舍灯火如昼,伦文叙醉醺醺的从青楼离去。
回到府邸,宁知君独自一人坐在琳琅满目的四方桌上吃着菜肴喝着酒水。
自从十月份成婚到现在,伦文叙便对宁知君爱答不理,时常夜不归宿,宁知君已经习惯。
她不是没有尝试改变过两人的关系,但伦文叙依旧对自己冷漠异常。
“相公,吃饭吧。”
宁知君不咸不淡的开口。
伦文叙冷笑道:“你今日去哪儿了?”
宁知君道:“没有去哪,见了一名故人。”
“故人?”
“你的老相好是吗?陈策是吗?”
宁知君淡淡的道:“相公,你喝醉了,我今日出门有事。”
“背着我找男人也算有事?”
“还有!今日年关,为何不去我父母那儿吃饭?”
伦文叙咬牙质问宁知君。
宁知君反问伦文叙道:“相公你是一家之主,你没说要去,我怎敢自作主张?”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背着我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婊子!”
宁知君似乎习以为常,她深吸一口气,对伦文叙道:“相公,自从嫁到你家来,一直恪守妇道。”
“我不知你在自卑什么?为何总是要将你的怒火发泄在我身上?!”
伦文叙大声质问道:“若不是梁师,你能嫁给我?”
宁知君冷冷的道:“若不是他,你能娶我?”
“你!”
宁知君呵呵道:“你总是要拿自己和纯简比,可你又没有那个能力。”
“新婚宴上,那些对子你对不出来,却将你的怒火和不悦发泄到我身上,凭什么?你不如纯简,这难道不正常吗?我说过什么吗?”
“是你自己总要将你和纯简对比,可你能力又不如人家……”
“纯简……呵呵,你叫的真亲昵啊!”
啪!
伦文叙一巴掌扇到了宁知君的脸颊上,怒火中烧的道:“贱人!闭嘴!”
宁知君泛起笑容,那双眸中写满了对伦文叙的鄙视和看不起。
她昂头喝下最后一口酒,起身离去,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
当真以为我不知你在跟踪我?我就是要看看你拿什么和陈策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