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大胡子提着板斧四下张望,喝道:“你这老乌龟,竟敢耍我们,有本事出来与我单打独斗,我怕你是孙子,我怕你是孙子!”
在这安静异常的深洞中,他的声音犹如异常响亮,洞壁上的星星点点又增亮了许多。
张仙对寒门孤火的做法也感到十分失望,她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这老家伙果真想把咱们困死在这里,唉!我们都看错人了,先前还以为他是好人呢!”
夏宇龙并不急于回答,对于寒门孤火,他不会妄加评论。
他一脸凝重,轻叹一声,说道:“当下之急是先找到出去的路,既然老爷爷进得来,他也定会出得去,我们又岂会坐以待毙?”
他看着大胡子,又道:“胡大哥,照着先前我们的法子再试试。”
大胡子二话不说,扯着嗓子又向四周呼喊了起来。
夏宇龙划动着竹筏子,循着最远的声音而去,竹筏子在平静的水面上行如清风,很快便驶入了其中一条洞道之中。
张仙看着两面的绝壁,惊叹道:“哇,这古人的智慧真是了不得了,想必这整座山都被古人给凿空了吧!”
夏宇龙沉吟片刻,说道:“这都是史前人类的杰作,也算得上是古人了吧。”
大胡子嘿嘿笑道:“也不知这史前人类长得咋样,是不是像我们一样有鼻子有眼的,也会吃饭拉屎的吧?”
张仙“呸呸”两声,说道:“胖子胡说话真恶心,嘴上不是挂着屎,就是挂着娘的!”
夏宇龙本想把巨石上的惊梦说与大胡子他们听,但想到此话一出,不知要讲到何时。
而且深空中那声音一再告诫他,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话到嘴边他只好罢了口,只见他笑了笑,说道:“只要是人都会有鼻子有眼睛,自然也会吃饭拉屎,而且还有七情六欲。”
张仙白了大胡子一眼,说道:“你自己瞧瞧,我哥哥都被你给带坏了,你别把小机灵也给带坏了啊!”
大胡子乐了,咧嘴一笑,说道:“谁叫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就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话同说,有老婆……”
话到此处,大胡子觉得,再这样放肆下去,有可能就要触怒这“小辣椒”了,他罢了口……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来到夏宇龙身边,神神叨叨地道:“好兄弟,我得告诉你一件很奇怪的事!”
“哦,什么事,快说?”夏宇龙点了点头,凝视着大胡子。
大胡子压低了嗓音,说道:“那天候贼率军攻打鸡公山的时候,陈大哥领我到洞中去取板斧,那山洞中也是一眼望不到边,过了几道石门,便听见有噼噼啪啪的铁器敲击声音,我怀疑里边有一个生产兵器的作坊,而且不是一般的兵器作坊!”
夏宇龙问道:“何以见得?”
大胡子顿了顿,说道:“我这阴阳板斧怕也是从那兵工作坊里来的。”
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了两把板斧,呈现在夏宇龙面前,对于这位生死兄弟,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夏宇龙将板斧拿在手中,只感觉到两把板斧犹如千斤巨石般沉重。
但拿在手里却是不废一丝气力,而且竹筏子也不会沉入水里。
让他更为惊奇的是,这板斧上的阴阳二字,随着握捏的松弛,爆闪出来的金光亮度不一。
他觉得,胡大哥此话不假,而且斧子上的阴阳二字,与这洞壁上光点的发光原理如出一辙,莫非这板斧也是史前留下来的么?
此时,张仙抢上前来,笑道:“不就是一双板斧吗,也让你们两个大男人揣测老半天……”
她接过一把板斧,只听得“哎呦”一声,板斧自她掌心脱落,将竹筏子砸出了一个窟窿。
板斧往水里沉了去……
大胡子面色大变,“扑通”一声便一头扎进了水中,在沉下去的瞬间,他右脚勾住了板斧,使劲地把板斧拖了回来。
在夏宇龙和张仙的帮助下,大胡子回到了竹筏子上。
他抱着到手的阴字板斧,又亲又吻的,笑道:“辛好我身手敏捷,不然我与板斧就此绝缘了!”
巨洞中的水冰冷刺骨,大胡子在竹筏子上哆嗦不停,口中呼出了一团团雾气来。
张仙颇为过意不去,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了一颗暖身丸,递到了大胡子手中……
歉意道:“胡大哥,对不住了,是我太莽撞了,害你湿了一身水,也差点弄丢了你的斧子,这药丸子可以驱寒祛湿。”
大胡子看着手中的黑药丸子,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流出……
他咧嘴一笑,彬彬有礼地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妹子真是太客气了,上刀山下火海哥哥都不会哼一声,嘿嘿,这点小事不足挂齿,能得到妹子的关心,是胡大哥三生有幸啊!”
张仙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快便把头扭了过去,不过大胡子没有嘚瑟,她也没那么反感。
“阿弥陀佛……”一言不发的小机灵也出了声,他一脸专注地望着前方,“师父说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全凭个人的感觉,你可以为他改变一切,包括自己的言行和为人处世,胡大哥原来满嘴的粗话,遇到仙姐后就变得温文尔雅了许多,甚好甚好!”
大胡子偷偷笑了,接连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地瞄了张仙一眼……
随后便俯下身来,粗大的手掌搓揉着小机灵的头,正色道:“快念你的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了,小心我与你绝交,你看,把你仙姐的脸都说红了……”
说着,又向张仙看去了一眼。
看着大胡子色眯眯,又带点猥琐的眼神,张仙心里瘆得慌,接连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心道:“哼,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这臭毛病又犯了!”
她勉强一笑,便躲到夏宇龙身后去了,心想,算是怕了你们了,还是在哥哥身后安全。
过得一炷香的时间,竹筏子驶出了洞道。
呈现在眼前的又是千万个洞口,洞壁上的光亮依旧耀眼,他们似乎又回到原先的地方。
大胡子扯着嗓子,又向前方高喊了几声。
夏宇龙划动竹筏子,循着声音的方向驶去,不足半炷香工夫,竹筏子又驶出了洞道,前方又是千万个洞口。
四人坐在竹筏子上,就这样没完没了,在巨洞中不知行驶了多少个时辰,他们饥寒交迫,每个人的脸上均显露出了疲惫之色。
大胡子的声音也早已嘶哑,再也喊不出来了。
他躺在竹筏子上喘着大气,嘶声竭力地道:“把我累死了,让小和尚叫会儿吧!”
张仙眉头紧皱,看着夏宇龙问道:“哥哥,这迷宫真的走不出去了吗,难道我们真被困在这里了?”
夏宇龙一脸凝重,不知如何作答。
他闭上双眼,将来时的路,仔细地在脑中回忆了一遍。
一个巨大的八卦迷宫阵,在他脑中已然成型……
他突然想起古书《周易·系辞下》中的记载,“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哥哥,怎么了?”
张仙再次打断了夏宇龙的思绪。
夏宇龙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略有所悟地道:“八卦生自太极、两仪、四象之中,乾位天,坤字地,巽和风,震声雷,坎柔水,离猛火,艮深山,兑静泽……”
他眼前一亮,看着张仙,“这又叫八卦迷宫阵,我想只要我们按卦位走,定能走出这迷宫!”
张仙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哥哥,我什么都听你的。”
大胡子猛然坐起身来,嘿嘿笑道:“好兄弟,你说吧,让我们怎样做,是学牛叫还是学马叫,还有汪汪声我也会学?”
夏宇龙沉吟片刻,他看着头顶上的“繁星”,又看了看水中的倒影,脱口说道:“柔水,眼下我们所处坎位,快,往右边走!”
“好嘞!”大胡子接过竹竿,撑着竹筏子往右边拐去。
待使出一个洞道,夏宇龙又朝漫天的“繁星”和水中观看了片刻。
只见水中正倒影着茫茫群山。
他心下大喜,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是深山位,再往右边划,下一个定是坤字位了。”
大胡子一刻也没停下来,他撑着竹筏子,又往右边拐去。
出了洞道,只听得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张仙喜道:“哥哥,你听,前边定是出口了……”
话音未落,洞壁之上那千万个亮点纷纷飘落而下,如飘雪般漫天飞舞,绝美极了。
四人都看得惊呆了……
夏宇龙想起了古书中的那句话来,“雪灯飞落何其冷,遇暖幻化思回轮,浑浑噩噩不知处,迷宫深处遇死神。”
他在心中又揣摩道:“为何古书中会这么描述,这颤声灯定有它的诡异之处……”
突然,却听见张仙“哎呀”一声惊叫起来。
夏宇龙循声望去,只见张仙掌心上摊着几道冷光,那冷光正幻化成丝丝雾气,向四处飘散。
夏宇龙急道:“仙儿,这冷光很是邪门,赶快把它扔了……”
话说间,竹筏子已漂游到了悬崖边上,下边正是万丈深渊。
大胡子指着前方,惊叫道:“快,竹筏子要掉下去了……”
说着,他使劲地划动着竹竿子,想往反方向而去。
但为时已晚,竹筏子驮着他们四人,跌进了深渊。
此处是深洞中一个巨大的瀑布,隆隆的流水声震耳欲聋,脚下雾气缭绕,看不见底。
瀑布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水域。
夏宇龙还道是他们已经来到了海边。
当看到绝壁顶部那些“漫天繁星”时,这才明白,他们仍身处于巨洞之中。
前方正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地下海,莫非真要印证“迷宫深处遇死神”那句话了么?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也不愿相信这是上天的安排,他还要与作弄他的命运抗争到底……
突然,从深雾之中探出十几个血盆大口,争抢着将夏宇龙他们四人接入了口中。
夏宇龙早已将铁锹紧握于手,黑暗之中,他向前探出了铁锹……
他不想杀生,刻意保留了些气力,只是将吞他入口的三角形怪鱼刺痛。
怪鱼受惊,猛地摇晃着身体,同时张开了大嘴,夏宇龙趁势一跃而起,跳进了瀑布之中。
水帘掩映之下,又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洞。
夏宇龙落在了洞口处,他事先铁锹撑地,身体并未摔伤。
只听得嘿嘿哈哈的癫狂声笑起,走上前来的正是寒门孤火。
他抱拳说道:“好小子,功夫不赖啊,嘿嘿,不过还是比我差了那么一小丢丢。”他比出了食指和拇指。
夏宇龙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气道:“爷爷何故要这般玩弄于我们,我妹妹、哥哥还有弟弟都被怪鱼给吞了去,还请爷爷开恩,放了我兄弟姐妹吧……”
话音未落,只听得水帘之外几声嘶鸣,张仙手持利剑,已轻飘飘地落在了夏宇龙身旁。
随后大胡子也背着小机灵也跳了进来。
“你这老乌龟,总算让我碰到你了,你这点小伎俩就会难倒我哥哥吗,这回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仙又气又怒,正要抢上前来,拉扯寒门孤火的耳朵。
寒门孤火捂着双耳,向深洞中狂奔而去……
嘿嘿哈哈的癫狂笑道:“有本事先追上我,若真把我抓到,随你们怎么处置,叫你姑奶奶都无伤大雅。”
大胡子提着板斧骂咧道:“你这老不死的,真他娘的不要脸了,到时候你也得呼我一声爷爷,这龟孙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说着,他也嘿嘿哈哈地笑出了声,甚是得意。
看着寒门孤火远去的背影,张仙有些迷茫,问道:“哥哥,这疯老爷子是这般的不靠谱,我们还去追他吗?”
夏宇龙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微笑,不假思索地道:“追,当然要追了,而且要死死地追,或许前方就有我们想找的东西,就算是真被他给耍了,还要赖着他出去呢,走!”
四人沿着洞道又紧追了上去……
巨洞悠长而平坦,洞顶上的星星点点,依旧如浩瀚宇宙中的繁星般闪烁勾魂。
洞中已见不到任何水流的痕迹了,哗啦啦的流水声逐渐远去。
此时,巨洞顶上又下起了雪灯来,飘飘洒洒的漫天飞舞,迷人极了。
夏宇龙他们哪还有心思观赏这绝美的飘雪,追上寒门孤火,是他们当下最紧要之急。
那嘿嘿哈哈癫狂的笑声,不时地从前方传来。
寒门孤火飞影如幻,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茫茫星夜之中。
夏宇龙和张仙紧追不舍,大胡子背着小机灵,骂骂咧咧地落得越来越远了。
过得一炷香的工夫,突然听见洞道深处传来了雷鸣般的嘶吼声。
这声音浑厚诡异,犹如来自地狱中恶魔的呼喊,随着嘶吼声阵阵袭来,巨洞顶上的雪花灯下得也越来越急了。
夏宇龙和张仙均是心中一紧,不由得放缓了疾奔的脚步。
张仙哼了一声,道:“哥哥,这老乌龟又想耍什么花样?”
夏宇龙细听吼声片刻,一脸疑惑地道:“真的好怪,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嘶吼声……”
话说间,又听见深洞之中传来了嘿嘿哈哈癫狂的笑声……
说道:“怎么,臭小子害怕了吗,若是你们真的害怕,就请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任何一个孬种!”
张仙提剑怒指,喝道:“老乌龟,说谁是孬种呢,你这般三番五次捉弄我们,究竟是何居心?”
洞道深处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了,死一般的沉寂,夏宇龙和张仙对视片刻,拔腿又追了上去。
大胡子背着小机灵这才刚跟了上来,他还没喘上一口大气,又紧跟上去了。
跑得几步,便停住了脚步,声嘶力竭地骂咧道:“嘿……真他娘的窝囊,把我累得够呛,这糟老头子,我……我一定要活剥了他不可!”
又过得半炷香的工夫,洞道口逐渐变宽,前方变得无比空旷起来。
夏宇龙和张仙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心中都绷紧了一根弦。
雪花灯依旧漫天飘散,待碰到夏宇龙他们的身体时,全都消散于无形了。
半顿饭的工夫过去,大胡子背着小机灵才跟了上来。
他气喘如牛,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来到夏宇龙他们身后,他把小机灵从背上放了下来,活动着双臂,松了松肩,正想骂咧几句,却听见正前方传来了吱吱喳喳的响声。
四人循声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帆船正被一条铁索链子,高高地悬吊于深洞顶端。
由于洞顶极高,在地上看来,帆船仅有巴掌般大小。
船底和船舷四周,到处垂吊着青绿色的苔藓。
船的正下方是一潭圆形深水,把帆船的模样和洞顶上的“繁星”映照得一清二楚。
冥冥之中恍如隔世,一洞两天不知跨越了多少个三界时光,向后人毫不张扬地诉说着史前文明。
夏宇龙和张仙正为之惊叹之时……
大胡子抢上前来嘿嘿一笑,低沉着声音道:“你们发现了吗,这鬼帆船,让我想起了悬挂在城楼上,那披头散发的头颅,看起来挺瘆人的,哎呦,莫非我们真要乘坐这头颅出海去么?”
听了大胡子的话,张仙心里很不舒服,她白了大胡子一眼,道:“胖子大哥能不能说一些中听的话,有船坐已经很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忽听得吱吱喳喳的响声,从洞顶上方传来……
四人定睛看时,又见一条绳索,自帆船上斜垂而下,绳索轻轻摇晃,延伸至了洞底的黑暗处。
那吱吱喳喳的响声,便是由这条绳索摩擦船身而发出。
帆船轻轻摇动,还真是像极了挂在城楼上,那披头散发的人头。
夏宇龙向深洞的黑暗处看去时……
只见他瞬间脸色大变,不自觉地握紧了铁锹,小心翼翼地,护着大胡子他们三人往后退去。
张仙低声道:“哥哥,那黑布隆冬的地方有什么,是怪兽吗?”
大胡子也压低了声音,笑道:“这回有搞头了,我这两把板斧可不是吃素的啊,它在我面前,就像是一个大西瓜,想怎么劈就怎么劈!”
小机灵却毫不畏惧,他抢上前来,双手合十,念起了经语。
“小光头,快回来,别捣乱,你的感化它听不懂的!”
大胡子正要将小机灵拽回……
突然听见前方发出了雷鸣般的嘶吼,两只利爪已破黑而出,正向小机灵抓将而来。
大胡子心中一颤,怀抱着小机灵向身后连滚带爬而去。
随后便听见“当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夏宇龙已挥出铁锹迎了上去,与两只利爪纠缠在了一起。
两只利爪的动作甚是敏捷,每使出一招便是掏人要害。
而且利爪之间幻影晃动,还真是看不清楚,挥动利爪的究竟是何怪物?
夏宇龙心想,眼下不是与这厮缠斗的时候,先得到帆船上去,再想法子脱身。
他使出猛力,铁锹闪电般挥出,随着一串火星子迸裂,便听见轰隆一声,那黑暗中的巨物后退了几步,四条腿已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大胡子已护着小机灵从地上爬起……
他斥责道:“小光头,你不要命了,如果不是你帅帅的胡大哥武功盖世,恐怕你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快,往后退……”
还未看清楚那厮是何物,夏宇龙便展开双臂,护着张仙他们三人向后连退几步而去。
待四人站定了身子,才看见,是一只身材如白虎般大小的狂狮,正威风凛凛地屹立于跟前。
漫天“星火”的照耀下,狂狮的皮毛呈青古铜之色,它的头上到颈部,长满了茂密的鬃毛。
天灵盖上燃烧着一小撮红黄色的灵火。
灵火随着低沉的吼声跃跃欲试,那恶狠狠的双眼中,不时地泛出阵阵红光来。
“嗷呜……”
狂狮的两只前爪不停地抓挠着地面,显得很是狂躁不安的样子。
“嗷呜……”
它不时地张开血盆大口,向夏宇龙他们发出雷鸣般的狂吼。
阵阵热浪夹杂着让人作呕的腥臭味,自狮口中袭出。
四人捂住了口鼻,乍一看时,狂狮的面部七分像人,三分为狮,看得夏宇龙他们全都惊呆了。
原先,在黑漆漆的深洞之中,夏宇龙通过通天眼看到的正是这庞然大兽。
那时候它正背对夏宇龙他们,匍匐于地上,舔着从帆船上垂吊下来的铁索链子。
夏宇龙自然是看不清狂狮面部的,他本打算避开它,再想出洞良策,哪晓得被它给发现了。
当看到狂狮那半人半兽的面部时,夏宇龙又想起了古书中的一句话来,“人面兽身最险恶,孤身长啸胜狂魔,林中百鸟颤哆嗦,山野猛兽无处躲……”
他不由得为之一惊,看样子接下来又会是一场恶战了!
夏宇龙摆开马步,紧握铁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直盯着狂狮,沉着气道:“仙儿,你带小机灵先走,这由我和胡大哥应付。”
遇到这么刺激好玩的事情,张仙自然是不情愿“当逃兵”的,她只想与哥哥并肩作战。
只听得“唰”的一声,她利剑出鞘……
坚定地说道:“不,哥哥不走我也不走,胡大哥能扛能背,由他去照看小机灵更为妥当!”
话音刚落,那狂狮的右爪,疯狂地拍打着地面,又向四人低吼了几声,显示出极不耐烦的样子。
它随时都会抓将上来。
夏宇龙眉头一皱,急道:“仙儿听话,这厮不是什么善类,别让它抓坏了我妹子的身体!”
大胡子的两只板斧早已捏在了掌中,他嘿嘿一笑,看着张仙说道:“好妹妹,龙兄弟说得对,这厮的利爪不长眼,别让它抓坏了美美的小脸蛋,到时候就没人喜欢……”
“呸……”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哥哥,这厮与白虎一般,不如我们一起把它驯服了事?”
只听得巨洞顶上,传来了嘿嘿哈哈癫狂的笑声……
说道:“死丫头的话我爱听,我爱听,师父说,这灵火狂狮是我太祖师公东山道人的坐骑,只要你们把它给我驯服了,我就带你们去天琅山,若是拿不下它,就等着它把你们给吃了吧,谁要是先跑,它第一个吃谁!”
张仙哈哈一笑,说道:“老爷爷原来您早有安排,还好我哥哥机灵,随你来了,否则我们不就功亏一篑了么,不过你费尽这般周折,又是何苦呢……”
话说间,灵火狂狮头顶上那撮火焰亮度猛然暴增,随着一圈圈光晕向四处闪射,狂狮拔腿跃起,嘶吼着向夏宇龙他们四人抓咬而来。
“快,往后退!”
夏宇龙大喊一声,挥舞着铁锹迎了上去。
他脑中一闪,想起了古书中对制服人面兽的描述,“攻打其头部,不如攻其腹部,攻其腹部,不如掏其肛部,掏肛乃鸡鸣狗盗之辈所为,及不光彩之事,万不得已不可随意残害苍生……”
他当机立断,斜躺着身子向前滑去,使出了一招“黄龙掏底”。
只听得“当”的一声,铁锹重重地击中了狂狮的腹部。
狂狮发出一声闷吼,“呼呼”两声,双爪擦着小机灵的头部,整个身体轰隆隆地向前翻滚而去。
大胡子急了,抢上前来查看小机灵的身体,嗔道:“哎呀,枉费你叫小机灵,遇事一点也不灵光,这狮兽的爪子这般锋利,你就不懂躲躲吗,机……机灵个屁……”
“阿弥陀佛,名字是师父给的……”
小机灵扔下了这半截话,便向洞壁边走去,在洞壁下,他盘腿而坐,只顾念他的经语了。
灵火狂狮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
“嗷呜……”
它张开血盆大口,向夏宇龙他们三人又连吼几声。
随后怒视着夏宇龙手中,那泛出寒光的铁锹,利爪“唰唰唰”地抓挠着地面上的巨石板。
它被吃上了一铁锹子,显然变得谨慎起来,接下来恐怕将更加难于对付了。
大胡子上下打量狂狮片刻,嘿嘿笑道:“这厮虽说气势压人,却不比白虎灵便,想必也不难对付,我去身后吸引它的注意力,你们攻其不备……”
说着便拉开了阵形,捏着双板斧,小心翼翼地向狂狮的左后方绕去,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向狂狮吹响了挑衅的口哨。
灵火狂狮并未理会大胡子,两眼的专注力仍旧放在铁锹上。
大胡子则天真地认为,狂狮笨头笨脑的,要制服它简直就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却也放松了对狂狮的警惕。
他抡起板斧,朝狂狮的左后方攻了上来……
“嗷呜……”
只听得一声低沉的嘶吼,狂狮一跃而起,挥舞着前爪直夺夏宇龙手中的铁锹。
大胡子挥出的板斧直捣狂狮臀部……
狂狮的长尾突然自他身后绕了过来,将他双臂给死死地缠绕住了。
随着狂狮那硕大的身子向前扑去,大胡子被长尾给重重甩出。
“啪!”
大胡子的背部,严严实实地落在了洞壁上。
“当当!”
大胡子的两个大板斧落在了地上,随后他的身体也从洞壁上滑落了下来。
他缓缓起身,口中已吐出了黏糊糊的血液,他不禁暗自懊悔,这厮的力气怎会这么大,先前真是小瞧了它。
夏宇龙手中的铁锹,终究是与狂狮结下了“仇怨”。
狂狮已顾不上其他,一心只想把铁锹夺过来。
趁夏宇龙挥出铁锹之际,狂狮两后腿猛然直立,双前爪将铁锹死死地合捏住了。
夏宇龙使出猛劲儿,想将铁锹从狂狮双爪中抽出,猛然间,他颈部青筋突冒,双臂上的肌肉暴涨,与狂狮陷入了僵持。
张仙此刻也没闲下来,她挥舞利剑,在狂狮身边几个起落,剑气四溢之下,狂狮的鬃毛纷纷脱落。
“死丫头,它可是我太祖师公的坐骑,我是让你们驯服它,没让你破坏它的英俊的形象……”
寒门孤火顺着铁索链子,自帆船绳索上飘飞而下,来到张仙身边对她吹起了胡子、瞪起了眼。
张仙“哼”了一声,气道:“你不是比我们有能耐吗,要驯服你自己驯服,我想杀了它……”
说着,便提剑便向狂狮的腹部刺去。
其实,张仙并非真的要刺,她只是试探性地出剑,见好就收。
狂狮则把她当真了,挥动着长尾甩将而来,张仙也早有防备,她快速下蹲,长尾自她的头顶扫过。
张仙顺着力道,自狂狮的胯下滑去,长尾又从另一边甩了过来。
与其说张仙疏忽大意,不如说狂狮敏捷过人……
“啪!”
张仙的后背被长尾重重地抽了一鞭,只听得“哎呦”一声,她向前扑倒在地,嘴角上的鲜血如丝线般流淌。
寒门孤火抢上前来,不仅不把张仙扶起,还对她指指点点道:“死丫头,我没叫你杀它,你却偏要动刀,我太祖师公的坐骑刀枪不入,你们是杀不了它的。”
张仙缓缓地爬起身来,“呸”了一声,气道:“谁想要杀它了,是这厮不通人情,你太祖师公的坐骑就这般凶悍,说明那东山道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夏宇龙和狂狮就这么僵持着,实属两大神力的大比拼。
大部分气力已被彼此的内力化解了去,但仍有一股股余力扭曲着空气,向他们四周一**地散射开去。
寒门孤火却是乐开了花,像个小孩般在一旁加油助威起来,并不时地告诫大胡子和张仙,叫他们别上前捣乱。
其实他俩已受内伤,哪里还有力气攻上前来。
夏宇龙只想在力量上取胜,进而驯服狂狮,虽说他已使出了洪荒之力,但也快撑不住了,双手逐渐颤抖起来。
狂狮也略显疲惫,同时它也已达到了狂躁的极点,索性张开血盆大口,朝夏宇龙的头部咬将而来。
情急之下,夏宇龙放开了铁锹,狂狮顺势将铁锹往上抛去。
铁锹呼呼飞出,“当”的一声,掉进了帆船之中。
狂狮动作极为迅捷,它挥舞着两爪,幻影般速度向夏宇龙抓将而来。
夏宇龙退避不及,手臂上的衣服已被狂狮利爪撕扯得粉碎。
皮肉自然也是被抓破了,刺痛感传遍全身,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流出,额上也渗出了豆大汗珠,看得张仙万般焦急。
“哥哥,你受伤了!”
“不碍事,一会儿就好了。”
夏宇龙强忍着疼痛,目不转睛地盯着狂狮,不敢有丝毫怠慢。
狂狮越斗却是越有精神,连抓带咬地向夏宇龙扑来。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着实令夏宇龙骇然,他暂时想不出应对的法子,只得仓皇后退……
狂狮那两只硕大的前臂,已将夏宇龙揽入了怀中,血口上的四颗獠牙,就要从他的颈部扎进去了。
“看剑!”
张仙没有任何犹豫,干净利落地挥出了利剑,剑气直逼狂狮血口。
“轰轰!”
狂狮发出两声闷哼,惶惶如噩梦般惊醒过来,它索性把夏宇龙甩开了,随后拔腿跃起,直逼张仙而来。
“休想伤害我妹子!”
夏宇龙疾步向前,随即跃身而起,稳当当地落在了狂狮的背上,他向前匍匐,身体紧紧地贴在了狂狮的背上。
灵火狂狮双目怒睁,泛出了血红色的火光来,头顶上的那撮灵火也燃烧得十分耀眼。
伴着雷鸣般的嘶吼声,它越来越发狂,在地上窜上窜下,不停地蹦哒着,意在将夏宇龙从背上甩脱。
夏宇龙双手死死地拽着鬃毛,整个身体仍旧紧紧地贴在雄狮的背脊上。
寒门孤火乐开了花,无比地兴奋道:“太好了,快,快,把它给我驯服咯,只要你们把他驯服,一切都好说!”
过得片刻,狂狮飞一般的速度向前窜出,向深洞最黑暗处狂奔而去,嘶吼声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在了巨洞尽头。
随着狂狮和夏宇龙远去,深洞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
过了片刻,仍不见有回音……
张仙有些焦急,捂着疼痛的胸口,问道:“爷爷,那狂狮驮着我哥哥到哪里去了?”
寒门孤火搓捏着唇上的大痣,顿了片刻,昂着头轻叹一声,道:“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呀,那狂狮连我都难于驯服,怕是你哥哥已经被它给吃了,回不来了吧?”
“你……你胡说……”张仙急了,“你说话总是不着边际,没几分可信,哼,我哥哥武功盖世,岂会折倒于那愚笨公狮的利爪之下!”
她虽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是没了底儿。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了几声,说道:“死丫头,你不相信为何还要来问我呢,我有言在先,叫你们别跟着来的,否则都得死,你们偏不听,唉,连我的三角怪鱼都被你们给打跑了,这下可好,我们都回不去了……”
他无趣地摆了摆手,一屁股塌在了地上,又道:“不玩了,你们一个个笨头笨脑的,和你们在一起一点也不好玩!”
大胡子提着板斧抢上前来,喝道:“这当口上你还想着玩,快给老子起来,一同去寻我兄弟去,否则我几板斧砍下你的人头!”
“来来来,朝这砍……”寒门孤火一副无赖的样子,将头伸到了斧口之下,“我已是即将进土之人,不相信你真会动手!”
虽说寒门孤火像个小孩子这般蛮不讲理,却也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了,这个年纪的他,将生死看得很淡。
大胡子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又怎会下得去这个手?
“唉!”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将两只板斧迅速插于腰间……
走上前来,提着寒门孤火的领口,将之拽起,骂咧道:“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我们都中了你的道儿,还不快去找我兄弟!”
时间拖得越久,寒门孤火也越担心夏宇龙的安危。
毕竟狂狮的脾性,他是有所了解的,半疯半癫的他总会有清醒的时候。
但他又碍于情面,不肯动身,只得与大胡子拉扯了起来。
在大胡子看来,眼下只有寒门孤火才能拯救夏宇龙了。
其实,寒门孤火心下明白,夏宇龙的功夫远在他之上,连夏宇龙都制服不了的东西,他又怎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这老不死的,快去找我兄弟!”
“我就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那小子怕是真回不来了!”
“快去,不然我打爆你的头!”
“来来来,朝这里打!”
深洞之中,因二人的争吵和拉扯又变得热闹起来。
小机灵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猛然起身,拨动着佛珠走上前来,慢慢悠悠地道:“阿弥陀佛,生亦是死,死亦是生,生生死死又有何异?”
霎时间,深洞中又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多说无益,你们不去寻哥哥,我去便是!”
张仙抛下了这句话,含着热泪向深洞中疾奔而去。
“妹子,等等哥哥,糟老头子懒得很,他不与你前去,我与你一同去便是……”
大胡子对着寒门孤火,吐出了一口唾沫……
学着他的讲话,撇着嘴又道:“哼,不与你玩了!”
“好妹妹,等等我!”
他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在颤声灯的照射下,前方几十步之内,巨石板路依稀可见。
再往前些就变得忽明忽暗的了,更远些直至目及之处便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嗷呜……”
黑暗深处传来几声嘶吼,豆大的光点,在前方的黑幕中跃跃欲试,轰隆隆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张仙心下大喜,但还未等她喊出声,便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灵火狂狮已从她的头顶上一跃而过。
她抱着双臂寒战不止。
“啊,这厮咋这么快!”
紧跟上来的大胡子,见一团巨物向他撞击而来,他双腿发软,但仍然振作精神,猛地向右边躲闪,身体紧紧地贴在了洞壁上。
狂狮从他身前如龙卷风般呼啸而过。
张仙急转身子看去时,狂狮已不见了踪影,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她疾步追去,急声喊道:“哥哥,是你吗,是你吗,你还好吗?”
巨洞深处传来了夏宇龙的声音:“仙儿,哥哥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再等我片刻……”
狂狮的脚步声、嘶吼声,夏宇龙的话语声越来越远,渐渐地又消失在了巨洞的另外一头。
张仙哈哈一笑,看着寒门孤火说道:“老爷爷,恐怕让您失望了吧,我哥哥他还好好的呢,他定会把狂狮给驯服的,你就等着瞧吧!”
“是咧是咧,这回可真让糟老头子失望了,我兄弟的能耐大着呢。”大胡子也应和起来。
寒门孤火心中自然也是大喜……
但他不露于色,不屑地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一些雕虫小技,当年我太祖师公东山道人比他厉害多了去,他……他这叫骑狮难下!”
张仙扮了个鬼脸,说道:“你这是眼红,等我哥哥驯了它,定有你好看的……”
话说间,伴随几声沙哑的嘶吼,狂狮从深洞之中又狂奔而来。
夏宇龙喊道:“你已是气喘如牛,还想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你就不怕被活活累死吗?”
只听得“扑通”一声,狂狮驮着夏宇龙,一头扎进了帆船正下方的深潭之中。
深潭被狂狮那庞大的身躯搅动,溅起了两层楼的水花,原先平静的水面上余波荡漾,久久还未退去。
过得半炷香工夫,深潭恢复了平静,但狂狮与夏宇龙却又不见了踪迹,他们就这样消失在了深潭底部。
张仙又有些焦急,围着深潭四下打量起来。
深潭呈椭圆形状,仅有半个镇子大小,虽说面积不大,一眼便可望得到边。
若凭张仙的本事,从这头可轻易地飞抵另一边,但却深得可怕,更不知深潭的尽头是通往何处?
大胡子看着寒门孤火,支吾道:“喂,我说寒门寡妇,我……我兄弟他就……就这么不见了吗,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寒门孤火抱着双臂,顿了片刻,痴痴地笑道:“死胖子,你才是寡妇,你又问我干什么,我怎会知道你兄弟是死是活……”
说着,他轻叹一声,又道:“我不是说过嘛,这狂兽只服我太祖师公,其他人若硬要碰它,只……只有死路一条,保不定你兄弟,现在已经被冲到大海中去了,或被什么怪鱼给吃了呢!”
“你……你又在胡说,当心我把你舌头给割出来!”
唰的一声,张仙利剑出鞘,剑尖直抵寒门孤火喉咙。
她又气又怒,沙哑着声音,又道:“你既知那狂兽无人能驯服,为何要将我哥哥置于不顾,为何要将我们骗至这山洞中来,你安的又是什么心……”
话音未落,张仙哽咽了起来,她越想越伤心,也越难过,于是,蹲在深潭边上,哭成了泪人儿……
不时地对着深潭喊道:“哥哥,哥哥,你到哪里去了,你快回来,仙儿在这等你。”
从张仙凄厉的哭声中听得出来,她是多么在乎夏宇龙,更是深深地爱着夏宇龙。
或许她是被寒门孤火的话给吓坏了,或许她已是身心疲惫,只想尽情地释放这压抑已久的情绪,又或者她还有另外的隐情?
总之,夏宇龙才是她一生中的最爱,她很久没有哭得这么“放肆”了……
小机灵缓缓走上前来,长叹一声……
意味深长地道:“阿弥陀佛,这是世间少有的真爱,愿佛主保佑哥哥平安归来……”
说着,便盘腿而坐,与张仙一起恸哭起来,他口中不时地还念着经语。
“你说这小丫头,怎么心就是水做的?”
寒门孤火很是过意不去。
他本想让夏宇龙驯服狂狮为自己所用,看来如意算盘打错了,不仅没有俘获那狂兽,还连累了这小子。
看来师父的话也不是那么靠谱?
他癫狂地笑了几声,看着张仙,说道:“唉,死丫头,算是我欠你的,别再哭了,老子听得心烦,不与你们玩了,我现在就去找你哥哥,是死是活我都把他带回来给你……”
话毕,寒门孤火纵身一跃,跳进了深潭之中。
大胡子不识水性,他在深潭边上比划了几下,终究是不敢往下跳。
他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陪在张仙身旁,不时地唏嘘长叹起来,泪水不知不觉地从眼角流出。
片刻,他也哽咽起来,紧接着便哭出了声,说道:“唉,妈妈告诉我,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算个什么事嘛!”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平静的深潭中“突突突”地冒出了水花来……
张仙又惊又疑,不由得瞪大了忧郁的双眼,心中嘀咕起来:莫非是那狂狮要出来了吗,或者是老爷爷又在捣什么鬼,又或者是这深潭中有水怪……
小机灵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嘴角微微挂着一丝笑容,说道:“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终归善,花开花谢化尘泥,佛国苦海道无边,只等黄昏归路人……”
话音刚落,深潭之中哗啦啦声大作,随即传来一声沉闷的嘶吼。
又听得“唰唰”两声……
那狂狮驮着夏宇龙猛地从水底窜了出来。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狂狮的整个身体扑倒在了深潭边上,再也不能动弹了。
夏宇龙从它身上跳将下来,双手叉腰,看着大胡子他们得意地笑了,说道:“这家伙总算是被我驯服了!”
“哥哥,真是你么!”
张仙喜极而泣,抢上前来,猛地投进了夏宇龙湿漉漉的怀中,又哭成了泪人儿。
夏宇龙轻抚着张仙的额头,笑道:“仙儿,你这是怎么了,怎哭得这般伤心,是谁欺负你了?”
小机灵摇着头轻叹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哥哥去得太久。”
“是啊是啊,我们都担心死了,都认为你被这厮给吃了,回不来了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胡子在一边应和起来,他抖了抖被溅了满身的水,竖起了大拇指……
又嘿嘿笑道:“我就知道我兄弟厉害,兄弟可是天龙再生,这厮又算得了什么,方才在四人当中属我最淡定了。”
夏宇龙捧着张仙娇小的脸蛋,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轻声道:“仙儿,别再哭鼻子了,哥哥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你看,眼睛都哭红了,哭哭啼啼的不是你的性格哦。”
张仙破涕而笑,点了点头,深情满满地凝视着夏宇龙……
说道:“我听哥哥的便是,都怪老爷爷,说话一点儿也不靠谱,总是讲一些吓唬人的话,下次我再也不相信他了。”
说着便向深潭中看去。
夏宇龙环顾四周,问道:“老爷爷呢,他又跑到哪里去了?”
大胡子摆了摆手,长叹一声,说道:“可别提了,他见你被狂狮带入了水中,也跟着跳了进去,怕是已经逃之夭夭了,这糟老头子坏得很,说话和做事一点也不实在。”
就在此时,深潭中冒出了一串水泡……
“唰唰!”
寒门孤火从深潭中窜了出来,他气喘如牛,道:“哎呦,把我给憋死了,憋死我了……”
他躺在深潭边上喘着大气,“这深水之下哪有边际,也不知臭小子死到哪里去了,回不来这姑娘得守活寡了吧?”
张仙跺着脚“哼”了一声,想将寒门孤火推入水中。
夏宇龙走上前来,俯下身去应道:“爷爷,我哪容易就这么死了!”
“哎呦,你是人是鬼?”
寒门孤火跳将起来,一脸惊异地看着夏宇龙……
随后他癫狂地笑出了声,气道:“你是在玩爷爷吗,我这条老命,差点就葬送在这深水之中了,我找你好苦,不信你问问他们……”
说着便伸手,向大胡子他们指了过来。
大胡子茫然地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没看见!”
张仙和小机灵也闭口不语……
片刻,张仙说道:“哥哥,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别再与这疯疯癫癫的老头子消磨时间了。”
“是啊,好兄弟,如果再与他玩下去,我们都被他给拖垮了。”大胡子竖起了大拇指,应和起来。
夏宇龙沉吟片刻,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他看着小机灵问道:“小机灵,你怎么看?”
小机灵笑而不语,片刻,他回道:“阿弥陀佛,其实哥哥心里早已经有了定数,又何必又多此一举来问我,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哥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便是了。”
听了小机灵的话,夏宇龙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
他望着头顶上方的帆船,说道:“既然老爷爷领我们来找船,这船我们已经找到了,自然也就是我们的了,仙儿、胡大哥我们上船去。”
“好嘞!”
大胡子将板斧插于腰间,挽起了袖子,向掌中吐了两口唾沫,正要往绳索那边走去。
寒门孤火抢上前来,拦住了去路,看着夏宇龙……
癫狂地笑了几声,说道:“唉唉唉,万事好商量,万事好商量,我也不想与你们逗玩了,干脆我就直说了吧!”
夏宇龙笑了,说道:“难得老爷爷这般爽快,有什么您就直说了吧?”
张仙在一旁接话道:“如果老爷爷再耍什么花样,我们再也不会理你了。”
“就是,就是!”大胡子抱起双臂,甚是得意的样子,“我们有正事要办,不再想与你多费口舌!”
寒门孤火白了大胡子一眼,撇嘴说道:“你算老几,连水都怕,跳都不敢跳下去,人家小女子都比你大胆,别在这里当马后炮了,真是碍眼得很啊!”
这一番话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说得大胡子哑口无言。
寒门孤火把夏宇龙拉到了一边,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问道:“唉,好兄弟……”
“啊,您叫我兄弟?”夏宇龙打断了他的话,“您是爷爷,不能乱了辈分,还是叫我臭小子好了!”
寒门孤火肩膀一耸一耸的,捂着嘴笑了,说道:“你是担心我与你平辈了,那死丫头也呼你为一声爷爷是吗,当爷爷不好吗?”
“啊,不……不是的。”
夏宇龙一脸讶异,他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去想,这老爷爷的行事与思维与常人就是不太一样啊!
寒门孤火捂着嘴又癫癫痴痴地笑了,说道:“繁文缛节的东西,何必要这么去在意,唉,那狂狮真被你驯服了,你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二人一起向狂狮看去。
夏宇龙点着头,回道:“那还有假么,不信你去问它,反正它是听我的话了。”
寒门孤火眼前一阵晕眩,犹如坠入了恍恍美梦中。
他真不敢相信夏宇龙的话,但眼下却又是事实。
此刻的狂狮正乖乖地趴在那边,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那……我就去试试!”
他心下欢喜得要紧,癫狂一笑,战战兢兢地向狂狮走去。
那狂狮半睁着眼,趴在地上缓缓地喘着气,看起来十分疲惫。
先前的威严与凶猛早已经荡然无存,就像是一只温驯的羔羊,连它头上的那撮摄人心魄的灵火,也都熄灭不见了。
狂狮那霸气的大块头,令寒门孤火仍心有余悸。
这么多年来,他拿狂狮一点办法都没有,然而不到两炷香的时间,竟被这个愣头愣脑的臭小子给驯服了?
“唉,真是后生可畏啊!”
寒门孤火轻叹一声,打心底佩服夏宇龙起来。
其实他哪会知道,夏宇龙从小就与兽为伴,对山中猛兽的脾气和秉性他早就了熟于心了。
寒门孤火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试探性地伸出了右手……
突然,狂狮双眼猛地怒睁,头顶上的那撮灵火爆闪而出,张开血盆大口,扭头向寒门孤火咬将而来。
“哎呀,想咬我吗?”
寒门孤火早有准备,他跃身而起,向后连退几步,躲过了狂狮的攻击。
他看着夏宇龙,哭丧着脸,道:“好兄弟,你不是说这狂狮已经被驯服了吗,对我为何还这般凶,他不会把我给吃了吧……”
话说间,灵火狂狮猛然窜身而起,怒视着寒门孤火,发出一声声嘶吼,身下的四腿已蠢蠢欲动,随时就要扑咬上来。
夏宇龙抢上前去,一把按住了狂狮的头,急道:“休要对爷爷无礼,快趴下。”
狂狮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它嗅了嗅夏宇龙的身子,舔起他的手来。
片刻,便乖乖地趴在了地上,神情专注地看着夏宇龙,喉咙里边发出了低沉的声音,似乎在向夏宇龙道歉。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也都看呆了。
大胡子笑嘻嘻地走上前来,正要说话,寒门孤火又把夏宇龙拉到了一边去……
低声道:“好兄弟,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我就不与你卖关子了,这……这狂狮是我太祖师公的坐骑,虽说是被你驯服的,但……但……”
夏宇龙明白寒门孤火的意思,他点着头笑了笑,说道:“东山道人的坐骑,传下来本就属于爷爷所有,我也没说要将它据为己有啊?”
张仙在身后“哦”了一声,得意洋洋地昂着头,哈哈笑道:“原来是想打狂狮的主意啊,哼,它是我哥哥给驯服的,自然也就是哥哥的坐骑,谁也别想将它抢去,就算是东山道人在世也不行。”
“是了,是了,自然是我兄弟的坐骑。”大胡子眼馋地点着头,“如果我兄弟不要,可以让与我,何必便宜了外人。”
寒门孤火急了,跳将起来,说道:“死丫头,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不懂别瞎掺合,还有,死胖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把你的茅坑嘴给我闭上,小心我在你的坑中拉屎”
夏宇龙看着张仙和大胡子笑道:“狂狮是东山道人的坐骑,自然是由他的徒玄孙来看护,我们就不要与爷爷抢了。”
张仙轻叹一声,看着寒门孤火,万般不舍地道:“狂狮让与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们得事先说好了,今后别再玩弄我们了,有什么事就开门见山地说,否则我随时让哥哥把它给要回来,听清楚了吗?”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出几声,回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呦,今后我再也不敢了,你的好哥哥,也就是我的好兄弟,他是少年英雄啊,史前迷宫都被他闯过来了,狂狮也被他给驯服了……”
“嘿嘿……”他又癫狂地笑出几声,向宇宙龙看去,“师父说,能征服这两样者,日后必定会称霸三界的,三界中正邪两道都要唯其马首是瞻,今后我哪敢与龙兄弟较劲啊!”
夏宇龙受宠若惊,苦笑道:“爷爷过于言重了,我等定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尽心做好分内之事,哪敢称霸这藏龙卧虎的三界。”
听了寒门孤火的话,张仙恍然大悟,笑道:“哦,原来老爷爷这一路来,都是在试探我哥哥,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们前来的目的,快说,你还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们……”
她伸出右手,向寒门孤火脸上的那颗黑痣捏去,又道:“不说实话我拧死你!”
“唉,死丫头,别又乱来了,你们想陪我玩,我与你们玩到底便是,哼,如果不把狂狮给我,一切免谈,我……我才不怕你们……”
寒门孤火向右忽闪,飞一般速度躲到了夏宇龙身后,向张仙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又道:“我就是不告诉你,看你能把我怎样?”
夏宇龙将张仙叫到了一边,低声说道:“仙儿,老爷爷好动更好玩,我们越逗他,他越是高兴,此事得从长计议,不如先把狂狮交于他。”
张仙点了点头,回道:“我依哥哥便是,这老头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其实心里明白得很,他一定还知道很多事情。”
“嘿嘿,我就知道这糟老头子精鬼得很,他是吃米糠不会是吃屎的!”大胡子将身体凑了过来,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
张仙“呸”了一声,气道:“胖子胡不仅喜欢说脏话,还喜欢偷听别人,恐怕偷窥的事情也没少干,给我滚,越远越好!”
大胡子自讨了个没趣,他红着脸,灰溜溜地来到了小机灵身旁。
夏宇龙俯下身子,在狂狮耳边低语了几句。
狂狮发出几声低吼,随后站起身来,猛地摇晃了身子。
将身上的水珠甩尽后,它便缓步走到寒门孤火身边,憨态可掬地凝视着这位耄耋老人。
“这……这……”
“幸福”来得太快,寒门孤火一脸惊异,紧张得不知言语。
他在江湖中一向独来独往,从来没怕过谁,唯独这灵火狂狮让他胆颤。
夏宇龙笑道:“爷爷,别害怕,现在您就是它的主人了,它绝不会伤害您,您骑上去试试!”
“唉,好好好!”
寒门孤火咽下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爬到了狂狮的背上。
狂狮一动不动,竖起了双耳。
他压低了嗓音,朝着夏宇龙喊道:“然后呢,然后又怎样?”
夏宇龙回道:“它正等着您的指令呢,您快与他说话吧!”
寒门孤火弯下腰,在狂死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狂狮仰天发出一声嘶吼,闪电般速度跃身而起,向深洞之中飞奔而去。
咆哮声、蹭蹭的脚步声,还有癫狂的笑声,渐渐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张仙有些焦急,问道:“哥哥,老爷爷得到了狂狮,会不会一走了之了?”
大胡子点了点头,也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让他溜之大吉了,我们岂不是又被困在这深洞之中了么?”
夏宇龙脸上挂着自信,回道:“不会,方才仙儿也说了,老爷爷虽说是疯疯癫癫的,但心下是明白的,还有很多话很多事他还没告诉我们。”
大胡子眼馋地望向深邃的黑暗中,扯着嗓子自言叹道:“那么好的坐骑就这么被他给夺走了,怪可惜的,如果让我坐在爱狮的背上,不知有多威风啊!”
“啊,胡大哥,您也想要?”
夏宇龙和张仙一起想大胡子看了过来。
大胡子自知失言失态,尴尬地笑道:“哎呀,口是心非,我是替咱兄弟可惜!”
他急忙扭头,轻轻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心中暗骂道:“胖子胡,你丢不丢脸啊!”
不足一顿饭时间,又听见癫狂的笑声、嘶吼声和轰隆隆的脚步声自黑暗深处传将而来。
眨眼功夫,狂狮已奔至了夏宇龙跟前,它头顶上的那撮灵火跃跃欲试,好不夺人心魂。
寒门孤火从狂狮身上跳将而下,抱着狂狮的头又亲又吻的,犹如小孩子对待心爱的玩偶般。
狂狮憨憨地站在原地,任凭他玩弄……
张仙哈哈笑道:“爷爷,狂狮这般乖巧听话,一切都如您所愿了吧,您心满意足了吧?”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了几声,回道:“唉,不说这些了,走,我们先到船上去,上边可要比这里好玩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