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大野泽那里惊险而刺激的追逐战刚结束,战场这边的围猎却正要开始。
一万多骑兵将五万弓弩手团团围在中间,犹如举行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走马灯式地在外游走呼喝,趁对方不注意时靠近放一波箭,放完即退到安全距离,一点点消磨着曹军的意志和箭支!
统领这支弓弩手的是曹操的扬威将军乐进,开始时他让士兵引弓反射了几轮,结果毫无疑问,每一次都射了个空气。
乐进在历史上能入选曹魏五子良将之一,其军事素养是非常高的,见根本射不中对方骑兵后,为了节约箭支,他不再随便放箭,只要他的士兵手上还有箭,骑兵便不敢随意发起冲锋,他就还有机会。
然而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曹操没派援兵过来,最多熬到明天早上,这些疲惫的士兵就会崩溃。
曹操倒是想去救,但是孙策离开时带走了属于江东的五千卒兵,曹操只剩两万五步兵和孙策留下的一千骑兵,哪有能力出来援救?
唐军袭营是没办法,对付出营的两三万曹军却还是绰绰有余的,一个不小心救援不成,反而全军覆没,那他曹孟德今日也就彻底交代在此了。
这时候的曹操只能寄希望于于禁,他若碾死了吕布,至少能让唐军乱一乱,或者就算没能杀了吕布,只要车队回来,乐进就有机会突围。
就在曹操焦灼的等待中,望哨的士兵来报,于禁的车队回来了!曹操大喜过望,连忙走出大帐,登上瞭望塔,黑暗中看不清楚队伍,只见远处一支支火把组成数条火龙往这边移动着,听轰隆隆的车轮声,是自家的车队无疑。
随着车队的靠近,车轮声越来越大,眼见就快到大营了,曹操连忙走下瞭望塔,一边问,
“有没有人先回来?是否成功杀了吕布和飞熊军?”身边众人皆摇头,荀攸道,
“文则去了这么久,期间并未派人回来报信。”曹操欲去门口迎接,车轮声却又变得越来越远。
“文则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来回跑了几十里,还能发起冲锋?”曹操颇为不解问了一句,忙派人出营追过去询问。
过了一会儿,营外负责巡视的士兵先进来禀报,车队往唐军大营方向去了。
曹操是不相信于禁会背叛他,而且依今日情形,就算追到大野泽湖畔还杀不了吕布,大不了再返回,何至于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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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则他会不会……”荀攸刚说了一半,曹操便打断他,
“不会,四百辆战车,他吕布便是再能耐能掀翻四百辆?那就不是人,是鬼神,若真如此,我也不必再和他争什么天下!”曹操说完,又派一人去追车队,不过那士兵才刚出营便又回来了,哆哆嗦嗦禀道,
“吕、吕吕吕布来了,正、正在营外!”曹操大惊失色,恍了一瞬问道,
“来了多少人马?”
“只、只有两人!”
“两人?”见那士兵一个劲点头,曹操蓦然松了口气,他招来典韦等一众护卫,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护在中间,往大营门口走去,尚未走近,吕布那嚣张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曹孟德,孤特地给你把于文则的脑袋送回来,你不出来见一见么?”曹操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询问,
“他说什么?送什么回来了?”荀攸面色巨变,随即潸然泪下,
“是,是文则的……首级!”
“怎么可能?不可能!”曹操有点语无伦次,
“他再天生神力能掀翻四匹急速奔跑的战马?这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他再能耐他的马也跟他一样能耐?怎么可能斩得文则,这完全不可能,他在骗我,想乱我军心!对,他是想乱我军心!”曹操大步走向大营门口,火光下,吕布和一白袍将领安然无恙端坐于战马上,一黑一白,盛气凌人(其实只有吕布这样,赵云还是很谦和的)。
见曹操出来了,吕布举起手上提着的一个头颅,
“你的心腹爱将在此,孟德兄不亲自出来取?”怕对方瞧不清楚,他让赵云将火把举近,又拨开黏在于禁脸上的乱发。
曹操看清楚了,确实是于禁,他心神俱颤,却强装镇定,厉声喝骂,
“吕奉先,你这小人,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乱我军心!”
“乱你军心?”吕布极为不屑地笑了笑,
“事到如今,你那点散乱的军心还需要孤亲自跑一趟来搅乱吗?孟德兄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曹操面色晦暗,唇角动了动却无话可说。
“这首级孤拿走也无用,便还你了,于文则的尸身就在营外,你自己来取。”吕布左手一扬,将于禁脑袋抛进曹营,曹昂身子一跃,将它接住。
吕布拨转马头离开,似乎真的只是来还首级的,不过才刚走了两步,他却又回头。
“哦,差点忘了正事,孤今日来此,除了归还于文则首级,也要感谢孟德兄送孤的数百辆战车,方才孤让人驰回去更换战马了,听说你的五万弓弩手尚被我夫人困在了战场上,待会儿便拿他们来试试以战车碾压人的感觉,想必一定极舒畅吧!哈哈哈……”他张狂又嚣张的笑声传入曹营,曹操腿一软,猛地瘫坐在地。
“主公……”
“父亲……”典韦和曹昂一左一右欲将他扶起,他却摆了摆手,坐在地上大口深呼吸以压制心中的愤怒,否则他怕自己一气之下会冲出大营和那厮拼命!
于禁身死,战车队投降,这个结果大大出乎曹营众人的意料,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于禁的首级,如果不是那轰隆隆的车马声往唐营行去,他们真的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主公,赶紧的,趁唐军围杀弓弩手之时,速速离营!”第一个回过神的是荀攸,
“此时不走,明日便走不了了!”
“文谦五万人还在外头,我岂可弃他而走?”曹操平缓了怒气,扶着曹昂的手站起来,走到于禁的首级跟前,满面悲痛,
“他们皆为我战死,元让的首级尚未取回,我如何能走?”
“主公……”荀攸等人悲声相劝,
“便是因为他等为您战死,您才要保存有用之躯以图来日,否则这些人便白死了!”这一刻曹操真的已经心灰意冷,他木木地看着于禁的脑袋,苦笑,
“来日?哪里还有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