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车骑将军、卫将军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小屋蓬荜生辉啊!”
雍县韩府,韩遂自门外步入大厅,看着略有些狼狈的李肃、李傕,笑得一脸阴阳怪气。
此二子目光短浅,不善经营又贪得无厌、残暴不仁,他早看出他们难成大事,果不其然,不过三四年光景,把关中一带搞得民不聊生不说,连陛下也被他们弄死了,现在真的是犹如丧家之犬,无处容身。
“韩文约,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我二人是落魄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李肃自顾自来到一旁位置,盘腿坐下,冷哼道。
韩遂背着手走到上首,撩起长袍缓缓跪坐下,呵呵笑道,“我与寿成(马腾)麾下有兵马十来万,更有凉州为后盾,衣食不缺,如何便好不到哪儿去?”
李肃道,“你可还记得李文侯?”
韩遂闻言,脸上笑容微僵,当年凉州叛军北宫伯玉和边章被吕布斩杀后,自己收拢了二人的残部,权利越来越大,便不想再受李文侯制约,后来他把李文侯约来家中,趁其不备将其杀害,又兼并了李文侯部下,才能成为凉州数一数二的人物。
见韩遂想起往事了,李肃又道,“李文侯的心腹将领李厉,当年领着八百多亲信投靠了董相国,后董相国把这些人给了吕布,现在那李厉在并州也是号人物,他早晚要回来寻你复仇。”
“还有吕布,当年我和他情同手足,他的事情我再清楚不过了,他当初还在董相国手下时,便已经向贾文和讨要了平定凉州的办法,他拉拢贾诩、段煨、张济、华雄,甚至麹义这些凉州人,就是为来日出兵凉州做准备,待他夺下冀州,下一步便是你凉州了,你觉得,你和马寿成能敌得过吕布否?”
李肃之所以先来找韩遂,便是因为他知道吕布的很多事情,李厉想寻韩遂复仇这事没多少人知道,但是他知道,至于吕布下一步是否要夺取凉州,则是他瞎说的,反正照现在形势来看,吕布取凉州那是早晚的事。
韩遂听完,脸上再无半点笑意,李厉那小角色他倒是没怎么放在眼里,主要是吕布下一步若真要夺凉州,那他和马腾出兵关东的计划便成不了了。
自得知刘协意外驾崩后,韩遂和马腾本就不安分的心更加蠢蠢欲动起来,他们不甘只有一个贫瘠的凉州,也想取下关中,出兵关东,争夺中原富庶之地,其实这几日他们已经在商议出兵一事了。
他们的计划是先取弘农郡,扼住函谷关,而后再取河东郡,扼住箕关和北部的永安县,以隔绝并州军,然后再徐图河内郡、河南尹,甚至豫州、兖州。
“你特地跑来说这些,有何计划?不妨说来听听。”韩遂问道。
李肃道,“吕布此时正在冀州作战,袁本初已经退守魏郡,请我等为援兵,袭扰弘农郡和河东郡,让吕布两头作战,头尾难顾。”
韩遂点了点头,袁绍打的主意倒是和自己的计划不谋而合,他又问,“吕布现有多少兵马?此次又在冀州投入多少兵力?”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他上回降了麹义,不久前又收了段煨和张济,加上从前那些并州军、洛阳军和西凉军,怎么着也有个五六万吧!”
“兵马倒不多,袁本初若只守一个魏郡,吕布要夺下可不简单,必然得投入不少兵力,此时确实是取弘农、河东的绝好时机。”
韩遂说着又问李肃,“这两处现由谁把守?”
李肃道,“先前一直是高顺守河东郡,李厉便是在高顺手下,弘农应该还是段煨和张济守着吧!我估摸着弘农撑死也就一万五兵马,河东可能更少。”
“你二人手上还有多少人?”
“一万二。”
“这些人也是当初吕布手下,忠心否?会不会临阵倒戈?”
李肃道,“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饭,不会倒戈!”
“那便好,你二人先去安顿卒兵,我去陈仓寻寿成商议出兵一事。”韩遂摆手道。
…………
秋风瑟瑟,秋雨绵绵。
许定拉着一匹瘦马,艰难地行走在寸草不生的官道上,他身边还跟着一群人,皆是之前在长安一带负责传递消息的飞鹰队成员,他们和许定一样,不管是马还是人,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显然是挨了不少时日饿了。
虽然飞鹰三日前就把他们要撤离长安的消息带回去,但因为先前接线的城市是河东安邑县,等那边收到消息,再派人过来接应,起码也要七八天时间。
“咱应该早点把准备撤离的消息送回去?这一路上他娘连根给马儿吃的草也找不到,除了黄土就是尸体,比几年前那次灾荒死的人还要多,若不是先前把坐骑藏进山里,咱这些人只怕也走不到华阴就要饿死,唉!”一个飞鹰队的成员捂着干瘪的肚子,唉声叹气道。
“李肃二人不离开长安,我等的工作便没结束,如何能早点传回撤离的消息?”队长张迪说道。
“真是造孽啊!造孽啊!下雨连棵能遮挡的树也找不到,等这点草料吃完,马儿也要尽数饿死哦。”另一人捏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抱怨道。
张迪道,“不会的,再坚持两三天,接应的人应该就到了,少说几句话,节省点力气走路。”
队长发话了,众人也不再浪费力气,各自牵着自己的马,在泥泞的道上艰难地行走,脚上的鞋早已裹满黄泥,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许定走了一段路,发现身边的人没跟上来,他停下脚步, 转身看着落在后面的蔡琰,说道,“蔡娘子,你上马,我牵着你走。”
蔡琰抬头,目光落在瘦弱的马儿身上,怀疑自己坐上去那马就会被压垮,那可就尴尬了,她咬了咬牙,微喘着气道,“先生能带着我一起上路,昭姬已然感激不尽,我还能走得动。”
许定将自己的马交给另外一人牵着,他走过去对蔡琰拱手一礼,“蔡娘子若不介意,我搀着你走。”
蔡琰确实累极了,也不逞强,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那多谢先生了!”
许定搀起她一边胳膊,带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你该谢的人是我家阿茉,哦,就是并州牧吕奉先夫人,她可一直惦记着你,不止一次叫我去你家看看你是否被和离了,让我离开长安时务必把你带上,否则我哪能知道你。”
“吕夫人?”蔡琰微微诧异,“她如何识得我?”
还知道我会被和离?
许定道,“想必是令尊告知的。”
蔡琰尽管还是觉得疑惑,却并没有再多问,想着很快就能见到父亲,她浑身突然又充满了力气,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