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
沈秋兰跪着朝她爬过去:
“南栀啊,妈对不起你,都是妈的错,但是你相信妈,妈真的只睡了半个小时,进来的时候她就不动了。
真的,我进来的时候她真的就已经不动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不动了,我真的不知道。”
沈秋兰边说边哭着,跪着往前,一步一步的靠近南栀,想要伸手去抓南栀的手。
她想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得了口。
颓然间!
“别过来!”
南栀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朝着沈秋兰嘶吼。
“好,好,妈不过来,妈不过来,南栀啊!”
沈秋兰甩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南栀,你相信妈,妈真的只睡了半个小时,我真的,真的只睡了……”
“你睡就非要在外头睡吗?”
一道沙哑撕裂的嗓音打断她:
“你为什么不在里头睡,这里明明就有陪护床,你为什么不守着她?
妈,你为什么不守着念念,你为什么不守着她。”
沈秋兰也自言自语:“是啊,我为什么不守着她?
明明就有陪护床,我为什么还要到外头去睡,我为什么不守着她啊!”
“我为什么不守着她,我为什么不守着她,我为什么不守着她……”
沈秋兰抬手一巴掌接一巴掌的甩到自己的脸上,力道逐渐加重,每扇自己一巴掌就说一句:“我为什么不守着她。”
南栀一双眼睁得大大,无动于衷的看着沈秋兰惩罚自己。
那一双眼睛尽管睁得大,可那眼里,已经看不到多少神采了。
“够了!”
那双眼睛又笑起:“别在我面前演戏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撑起身,转身:“你在骗我,你就是在骗我,骗子!”
推开病房的门,便朝着外头走。
她的那一双眼,明明在笑着啊,可眼中,溢满了泪,只是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她们都在说谎,在骗她,她不信,她不信,她一个字,一个字都不会信。
“南栀啊,傻孩子,你别走那么快,你要去哪里啊,你等等妈。”
走廊上,南栀跟个无头的苍蝇一样,还是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推开往里头看,她也不说话,也不再喊念念的名字。
沈秋兰紧紧跟在后头,好不容易抓着了她的手又被她给甩开:
“别跟着我。”
南栀声音冷淡。
沈秋兰不死心,又上前一把将她给抓住:
“南栀啊,傻孩子,你别这样,你别吓妈妈啊,念念已经不在了,你再这样,你可让妈怎么活。
还有,虽然念念没了,可你肚子里还有一个,你得为他考虑考虑啊,要是有个闪失你怎么办,你又让妈怎么办?”
南栀脚步一顿,站着不动了。
走廊尽头的风吹得两人的头发四下飞散。
秋日里的风本该凉爽,可两人都觉得像是有刀子在刮着脸上的肉,那是一种喊不出来的痛楚,无法言明的感受。
南栀目光紧紧的锁向前方,忽然,她笑了一下,往前一步,摊开自己的手,做出来一个要把什么东西或者人给抱到怀里的姿势。
一步一步朝着走廊的尽头,等到走近了,也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站了一阵子,最后紧紧的抱住自己。
一道光打在她的身上,温暖了这沉闷暗黑的走廊,却无法温暖一个孤独寂寞女人的心,更无法温暖一个失去孩子母亲的心。
过了好久好久,她蹲下身躯,也只有在这无人的小小角落里,她才敢毫无顾虑展现她的脆弱与悲伤。
她哭,却没有一丝的声音发出来,两边的肩膀抽动,如蝴蝶振动着翅膀。
她流泪,可眼泪却只压在她的睫毛上。
站在走廊的另一头朝那边看过去,这里好似一座密不透风的牢房,那女人将自己关在了里头,没有刑期释放,只有无尽的孤独与黑暗陪伴着她。
“南栀,傻孩子,你……”
沈秋兰站到她身后,她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再高的文化造诣,再精妙绝伦的文字,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匮乏,话说得更多,就更苍白无力。
南栀受的刺激已经够深够大了,她不能再去激她,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那是祁家的长孙,已经五个多月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道小小的身影自己站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沈秋兰,终于问出了一句还算清醒的话:“妈,念念在哪儿?”
“在…在太平间…在太平间的停尸房里。”
南栀深呼吸一口:“带我去见她。”
医院的太平间里,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看似离得很近,实际却是隔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沈秋兰也不再要南栀等着她,自动的与之隔出来一段距离,两个人也不说话,一个在前头走着,一个在后头跟着。
而那走在前头的人,一张脸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每走一步,膝盖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痛,当然了这也只是身体上的,内心里更为翻江倒海。
每走一步,她都好似要血脉逆流,血已经从身体里流入胸腔,又流进了嗓子,她死死的咬住嘴唇,用力的将血给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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