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安家,餐厅。
在回答过哪里人,今年多大,来常州多久了,做什么工作等等这些个人问题之后,林慕阳已经喝下将近三两白酒。
酒不是他带来的在路边烟酒店买来的那瓶国酒。
郑主任负责倒酒,在打开酒瓶的那一瞬间,他就笑着说咱们常山人习惯喝老白干,这国酒要不留着以后再喝?
在座的除了李安安,谁都能听得出来那瓶国酒有问题。
郑主任为了照顾主人家的面子,没有直接说出来。
林慕阳这才知道,自己买到了一瓶500块钱的假酒。
这也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和地球原来在一些事情上,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并不知道和自己同为李家客人的这两位公家人,具体是什么身份。
所以他就更不知道,那位穿着行政夹克的老者,是刚刚上任的冀州太守。
10月初调任,到明年1月份才会正式对外公布任命。
郭明川今天来李家调研走访,本是来了解冀州的医疗改革工作现在进行到了哪一步。
没想到临告辞前,李安安却带了一个男孩子回家,还是一个外乡人,所以他临时决定,留在李家吃晚饭。
郭李两家平时虽然来往不多,却可以称得上一句世交。
老一辈一起蹲过牛棚,郭明川和李爸年轻的时候,一起下过乡支援过边远地区的农业建设,李安安这一辈,她和郭家的孩子从小学到初中在同一所学校上学。
李安安在开饭之前的那句话,给林慕阳带来了一点小麻烦。
李爸也许不胜酒力,酒过三巡后,问道:“小林,你是唱歌的对吧?自己会写歌吗?”
林慕阳说会也不是,说不会也不是,只好含糊其辞:“会一点点。”
李安安也喝的白酒,这时候也许是为了给林慕阳在长辈们面前多挣点印象分,她直接毫不犹豫的拆台:“爸,他这是谦虚呢!昨天晚上连着唱了四首他自己写的歌,把一整个酒吧两百多号人都给唱哭了。”
林慕阳心理:我不是我没有,我那是抄来的。
郭明川也来了兴趣,“噢?这么厉害?都唱的什么啊?”
李安安卖人卖到底:“有两首唱的是人生感悟,一首唱的是乡愁,还有一首是写给咱们常山。”
郭明川的兴趣更浓厚了:“噢?写给咱们常山的?歌名叫什么啊?”
林慕阳阻挡不及,李安安脱口而出:“《杀死那个常山人》!”
“咳咳咳!”
“咳咳!”
“噗!”
李妈,李爸,郑主任差点同时被这个奇怪的歌名给呛死!
林慕阳硬着头皮,先口述了几句歌词,然后给公家做思想汇报:“主要是有感而发,这些在常山发生过的事情,其实在全国许多的地方都发生过。改革带来的阵痛虽说影响了一两代人当时的生活,然而从长远来看,却是历史必然的结果。”
郭明川听到这里,转头看了郑主任一眼,后者立马会意,顺着林慕阳的话头往下问道:“那你作为外地人,对咱们常山是什么感觉?”
林慕阳有些酒意上头,说话也不再那么拘束:“常山啊,自古以来人杰地灵,人才辈出,这里的人淳朴善良,大方豪爽,这里的山和水…”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作为山水甲天下的南方人,他实在没有办法夸华北平原的山山水水。
山秃水浑可不好夸。
“我们这里的山水怎么了?”李安安问。
林慕阳急中生智:“这里的山水见证了华夏是如何从废墟中站立起来的。”
他说道:“从定县和平山,到白洋淀这些地方,到处都有战争时期和建设时期留下的历史痕迹。”
郭明川见年轻人不夸风景夸历史,这个角度真够刁钻的。
他心里觉着有趣,便自己问道:“那你觉得现在的常山,现在的冀州怎么样?”
林慕阳酒意上头之后,原身的记忆和他后世的记忆不断的在脑海里跳跃。
原主关于常山的记忆,他在那个位面时关于常山的记忆,在这一刻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融合。
林慕阳斩钉截铁的说:“现在的冀州就像一位正在被推进产房的孕妇,而常山,就是这位伟大的母亲即将分娩生出的一个国际化大城市!”
“噗!”
李安安被他斩钉截铁的语气给逗乐了。
一张俏脸上明确无误的写着:小哥哥你在讲的什么笑话?
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把一个处于内陆地区,人口只有200多万的一个省会城市,和国际化大都市这个概念联系到一起。
别说李安安不信,李爸李妈也不信,就连郭明川也认为林慕阳的说法是年轻人的豪言壮语。
“你笑什么呢?”林慕阳仗着酒意,直直的看着李安安红扑扑的脸:“你不相信常山能变成国际化大都市是吗?”
李安安很诚实:“嗯,我不信。”
林慕阳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缓缓从在座的长辈们脸上看过去,慢慢的说道:“常山地处冀州中部,是连接华北、东北和华东地区的重要交通枢纽,京汉铁路和常太铁路在这里交汇,”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些个大家都知道的废话我就不多讲了。重点是…”
他把自己面前的小碗推到盛汤的海碗旁,再把自己的小酒杯放在小碗和海碗中间。
他指着桌子说道:“这个海碗,是300公里外的京城,这个小碗,是常山,这个酒杯,是某一处地方。”
“如果在京城的人口已经饱和,经济增速放缓的情况下,有人提出在这里设立一个经济特区,给京城的人口减压,给外来投资一个新的落脚点,冀州就会迎来八大洲的所有投资者。”
他捻起小酒杯笑问:“那么到时候,常山做为冀州的省会,经济规模总量和常住人口数量,会不会迎来爆发式增长?”
李家人都是医生,所以他们并不了解经济。
然而郭明川是从基层一步步走到太守的位置上的,对于每个地方在发展中遇到的问题和机遇的规律,自然了熟于心。
所以林慕阳的话,落在这位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耳中,不亚于给蒙在他心头上的阴影,推开了一道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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