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艺菲出现在包厢里的那一刻,林慕阳心里很不舒服。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某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暗恋的女生也得上厕所一样。
失望在心底蔓延。
他的脸上很快就堆起假客套般的笑容,那位金老板拉着赵艺菲到前面来,把她介绍给左辉。
左辉便在林慕阳和瞿远航中间加了一张椅子,请赵艺菲入座。
是为作陪。
林慕阳在此之前喝了几杯酒,等赵艺菲坐下后,他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定定的和她互相注视。
他心里恼火她竟然会出来陪酒。
虽然陪酒是很多社交场合必备的组成要素,但一旦和利益勾连到一起,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潜规则。
何况是在娱乐圈这种世人皆知的名利场,各种只有普通人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潜规则,更是层出不穷。
赵艺菲注视着林慕阳,心里很好奇的同时,又为今晚的第二次偶遇感觉到有些小浪漫。
两个人在各自的梦里出现了七八次,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坐到一起之后却互相注视着,一言不发。
因为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偌大的包厢里,氛围因为贵宾的沉默而陷入无声。
在众人眼中,似乎今晚又将是一场心照不宣的香艳结局。
林慕阳问:“你怎么来了?”
赵艺菲说:“我妈妈送我来的,她在楼下等我。”
她的答非所问,误打正着的让林慕阳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我问的是,你怎么来了,不是你怎么来的。”
赵艺菲说:“我想演电影,可是在国内认识的人很少,所以就来咯。”
林慕阳又问:“你想出演什么类型的电影?”
赵艺菲抿唇想了想:“我不知道,可能需要看过剧本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林慕阳笑了笑:“你想演电影,你还挑角色?”
“不然呢?”赵艺菲说道:“好剧组会挑演员,好演员自然也要挑好剧本。”
林慕阳这便懂了,这姑娘还没被娱乐圈的黑水潭给污染,还保持着对未来的幻想,和对演艺事业的追求。
蔡静怡起身走到林慕阳身旁,用只有几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林总,老太爷要休息了,您该回去了。”
林慕阳抬手看了看时间,顺手将刚戴到手上不到半个多小时的绿水鬼摘下来,拉过赵艺菲的手给她戴上:“有空的时候你给霍问西打电话,让她给你找资源。你应该知道霍问西吧?”
赵艺菲看着他的动作,说:“知道,前些天我去港岛参加通告,本想去拜访她,可是没能见到。”
林慕阳松开她的手,说道:“你就说你是我朋友,她会帮忙的。”
他说完起身向众人告辞,左辉刚才听到他要去见老太爷,加上又有瞿远航在侧,便以为说的是瞿泰官,客套了一番之后送他出门。
左辉低声问:“林先生和赵小姐很熟?”
林慕阳点点头:“好朋友。”
左辉心里有数,没再多问。
“林慕阳!”
赵艺菲在身后追了出来,一点也不怯场的当着众人的面将她自己的手表摘下来。
她本想也给林慕阳戴上,可是男人的手腕戴不进女表。
她索性把手表往他手里一塞,微微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后天就要回美丽国了,这块表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给自己买的礼物,给你留作纪念。”
“嗯,好。”林慕阳将手表塞进兜里,“我这阵子很忙,先在这里祝你一路顺风。”
赵艺菲点头说:“你注意身体,不要想那么多事情,不要总是皱着眉。”
林慕阳没再逗留,匆匆带着蔡静怡离开包厢,在饭店大厅和高兴等人会合,坐上728前往下一处。
蔡静怡拉下隔板,静静的望着林慕阳,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对身边人的保护欲很强,特别是对女人。”
林慕阳心虚的说:“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对她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可不像你们刚才那样。”蔡静怡说:“至少从你们的眼神里,我看不出有一见钟情的火苗。”
林慕阳笑问:“你还会心理学?”
“你看着她时的眼神里满是纠结,她看着你时的眼神里也是满满的忧虑。”蔡静怡有些搞不明白:“刚才她追出来时的表情,就像是一个丈夫要出差的女人才会有的样子。”
林慕阳看着她说:“你观察得这么仔细,难怪能进入安全局。”
蔡静怡叹气说:“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也许再过十年,就能迎来真正的太平盛世了。”林慕阳看向窗外,说道:“希望到那时候,我身边的所有人还能在一起工作,一起度假。”
蔡静怡笑着说:“嗯哼,希望到时候还会有人记得,曾经有一个银行小职员,到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就犯了天条。”
林慕阳见她又有发作的迹象,伸手关掉后排的灯。
不多会儿到了一处位于皇城附近的小四合院,蔡静怡让高兴等人到胡同口等着。
她边敲门边低声向林慕阳解释:“林老先生最不喜欢铺张浪费,728太扎眼了。”
林慕阳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昏黄路灯下来来往往的行人,被风吹日晒变得斑驳的门板。
一位在二十年前就捐出2000亿港元资产的老人,竟然住在狭窄低矮的四合院群落里,没有豪车接送,没有安保巡逻。
他忽然想到一个只有在书本上才能看到的词:
“大隐隐于市。”
一位年约七旬的老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来开门,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蔡静怡说话的同时深深的鞠了一躬:“您好,我们是西洋银行的,前来拜访林老先生,今天下午联系过了。”
“原来是你们啊。”老人带着浓重的港普说道:“请进,我爸爸刚才醒来就问你们到了没有。”
蔡静怡边走边说:“实在很抱歉,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不要紧。”老人笑着说:“我爸爸听说你们要来,很高兴,从晚饭之后就一直盼着,可毕竟年纪大了,睡一阵醒一阵的,等下如果聊天的时候他睡着了,还请你们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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