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并不如想象中那般萧条。
相反,漫漫黄泉路,悲欢轮回道,多得是不愿投胎的魂魄。
在郁无渊的默认下,白无常收拾出侧殿,主动要求带着江钰到处参观。
“龟龟,你下次再来鬼界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多看看怎么行?”白无常诱哄道。
江钰嘴角微微抽动。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呢???
不过嘛,来都来了。
无边的忘川河面,波澜不兴,虽泛着诡异的红黄色,却静得如同死寂。
河面上偶尔有面目全非的尸体随波漂浮翻滚,那些是未能超脱轮回的孤魂,他们的哀嚎在空气中回荡,却又无人能够听见。
奈何桥前,熙熙攘攘,既有规规矩矩排队的,也有翘首以盼徘徊的。
生产去世的妇人在等自己的孩子,早逝的丫头在等从小相伴的黄狗,垂垂老矣的奶奶在等斗了一辈子的死对头……
桥头处立着口大锅,一女子手持长勺,不断地搅拌着锅中的液体,动作熟练地给过桥人递上一碗碗汤。
白无常带着江钰走近。
“龟——咳,这位就是孟婆。这位是江钰,王上的贵……”
白无常的话音未落,便被甩到怀里的长长汤匙打断。
江钰先见眼前红纱飘过,接着便是一女子立于身前,惊喜地捏住江钰的肩,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你就是王上生的那个孩子?!”
“好孩子,乖孩子,你知道你娘亲在哪吗???”
江钰:“……有的时候很想死,但总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孟婆大吃一惊。
“鬼王生的孩子不是死的吗?”
……
孟婆长得和江钰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淡细眉,含珠唇,短而直的鼻子嵌在鹅蛋脸上,没有惊艳的棱角,而是极为平淡的面容。
听完江钰解释,她失落地连眼角都耷拉下来,嘴里嘟囔:“这赌什么时候能赢……”
江钰好奇地竖起耳朵:“什么赌?”
“咳咳。”
孟婆也不扭捏,清清嗓子就和盘托出。
“我当年刚担孟婆此职,与常徘徊在桥边的一男鬼相处甚欢,日久生情,酱酱酿酿,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瞥见江钰求知若渴的脸,孟婆猛然收住话头,没再继续细讲床榻上的事。
“……反正就是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结果有天,那男鬼说厌烦了没有阳光的鬼界,想再回红尘去。”
“于是,我丢下孟婆职位陪他一起,只是跳入轮回前被王上拦住。”
……
【孟婆,你若跳下便是擅离职位,需多在奈何桥罚守数百年】
郁无渊薄唇玉鼻,无甚表情立在六道前,如无情无欲的石雕。
“百年也好,千年也罢。”
尚年少的孟婆紧攥着身后男鬼的手,眉目间皆是春风傲然,毫无惧色。
“王上,您从未有过情乐至极滋味,怎知我与温郎数十年,不抵这黄泉悠悠岁月。”
“我同您打赌,总有一日,您也会沉醉爱欲不忍抽身。或许,还比我如今更疯些。”
郁无渊眉头微皱。
【胡言乱语】
孟婆则拉着那男鬼的手,绕过郁无渊,毫不犹豫地跳入轮回的旋涡,只剩声音回荡。
“王上,我愿承担一切后果,只求与温郎再续前缘。这黄泉下的岁月,若没有他,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惩罚。”
……
“啧啧啧,我的年轻岁月啊。”
孟婆回忆完,捂胸闭眼,一副被自己感动的模样。
然而,半晌过去,预期的追问并没有到来。
她眉头微挑,睁开眼睛:“你怎么不问我后来呢?”
“因为我猜到结局了。”
江钰摆出思考者的姿势:“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在他说他想归红尘的时候,在你说你与鬼王对峙,他一声不吭的时候。或者更早些,看到你在这当孟婆的时候。”
“一切,都逃不脱名侦探江钰的眼睛!”
孟婆:……
她看向旁边替她干活的白无常:“我这算不算是被这缺魂少魄的小丫头嘲讽了?”
白无常:“嘿嘿,小孩子不懂,喝汤,喝汤。”
“谁说我不懂?”江钰的胜负欲被激起。
她站起身来,得意地晃了晃竖起的三根手指,脸上带着傲娇的神情,“我可有三~~~个道侣!”
“三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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