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毫无意识地躺在驾驶座上,双眼紧闭着。
他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但因为匆忙离开医院,还没来得及换上自己的衣服。幸好,他的车里还有一件外套。
窗外雨声如注,晚晚还没有回来。
他将外套穿上,长睫在苍白的脸上随意耷拉,又猛然上翘。
最终到底是禁不住眩晕,逐渐陷入熟悉又心悸的黑暗。
满天的白花和纸钱纷纷扬扬洒下,黑白挽联,千里哀鸣,祭台上停着一口黑色的棺椁。
他看见自己踩着厚重的黑色地毯,一步一步,走进这座盛大的祭场。
黑色的地毯仿佛是无尽的黑暗深渊,吞噬着每一丝光线,让人感到压抑和沉重。
雨水落下,空旷的场地上没有遮蔽物,所有人都只能淋在雨里。
唯一的遮蔽,在祭台中间,只有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椁,被保护地严严实实,未曾沾上半点风雨。
可没人敢往中间靠近。
画面里的陆湛一袭黑衣,头发微微长了些,轮廓锋利,眼窝深邃,阴鸷的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只有噼啪的雨声混杂着脚步声,一步一响,敲打着在座宾客的心。
陆湛越是平静,他们越是害怕。
甚至有女宾客瑟瑟发抖地哭了起来。
陆湛置若无闻,慢慢走到中间,转过身来,似乎有些疑惑:“怎么不说了?继续啊?”
人群没有人说话,只有细细的呜咽声传来。
“这样也好。”他摘下黑色的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住一片翻飞的纸花,喃喃道“晚晚喜欢安静些。”
终于有人敢宣泄怒火:“陆湛,你疯了!你女人死了,关我们什么事 你把我们骗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仿佛被人触及到了逆鳞,陆湛冰冷的视线朝着发生的地方看了过去。
“干什么?”
“你问我想干什么?”
陆湛慢慢靠近他的耳侧,声音沙哑,一字一顿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自然是,想让你们陪葬了。”
从四面八方涌出了一群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他们迅速地冲上前去,毫不留情地将那个人踹倒在地。
紧接着,一阵猛烈的拳脚如雨点般砸向他,每一拳都带着巨大的力量,仿佛要把他的骨头都打碎。
那个人被打倒在地后,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却被保镖们死死地按住,无法动弹分毫。
他们用脚踩着他的身体,让他只能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周围的人猛地退后几步,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惊呼。
陆湛慢慢走到祭台上,眼底的疯狂渐渐褪去,变得缱绻而温柔,抚摸着棺木前的照片,一点一点,划过熟悉的面容。
在哀嚎声中,从眉眼,到唇畔,来来回回,摩挲徘徊。
固执的,一遍又一遍。
指节越来越用力,眼底的血色越来越浓烈。
雨声渐大,没有人敢出声,生怕惊扰了这个疯子。
京市陆湛一家独大,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撞到枪口上。
“陆湛,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悼念她。”
一道满含嘲弄的声音响起,祭台上的男人顿住动作。
黑色雨伞下,白暨尧一身黑色西装,别着白色胸花,抱着一束偌大的百合走了进来。
白沉颜跟在他身侧,挽着他的手臂,一脸不满地看向自己的未婚夫。
陆爷爷已经答应了陆白两家的联姻,现在陆湛就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夫,可他竟然在给自己的小情人办葬礼。
这简直就是把白家的脸按在脚下摩擦。
她放开哥哥的手臂,上前想牵陆湛的手,声音轻柔:“阿湛,我知道虞小姐去世了你很伤心,但是你也要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啊,作为你的朋友,虞小姐也不想看到你这————”
陆湛眉眼冷厉,直接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白沉颜面色涨红,双手去掰陆湛的手,可那只手像铁一样纹丝不动,甚至还有越来越紧的趋势。
陆湛歪着头,声音很轻,却阴寒地像是从地狱飘出来:“白沉颜,我好像跟你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脖子上青筋暴起,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双腿胡乱地蹬着,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字眼:“疯…疯子。”
陆湛的眼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看着她脸上痛苦的神色,眼里血雾弥漫,宛如恶魔的呢喃:
“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他一甩手,猛地将人甩出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不停喘气咳嗽的女人,忽然清醒一般:
“别在这里死,脏了晚晚的路。”
白暨尧站在几步之外,冷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抹布一样扔出去,没有丝毫阻拦,只是冷肃地与陆湛对视。
那一刻 陆湛看懂了他的神色。
怜悯。
怜悯他三十五岁的年龄,本应该是黄金期,却已经两鬓发白,发如银灰。
还有嘲弄。
嘲弄他这个天之骄子,站在京圈权力顶峰的男人,却连自己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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