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周口顶层。
孟述带着顾眠意上去,电梯门打开,两边站着两个黑衣保镖,看着来人微微顿首。
走廊处铺着厚厚的地毯,空气中满是幽香,墙壁上挂着中世纪的壁画,暖黄的灯光下温暖又明亮。
孟述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被从里面打开。
顾野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他穿着西装,衣服上袖口上沾着血迹。
看见孟述后面站着的顾眠意,一时间有些愣神。
“小意?”
他知道顾眠意最近几年在国外动了手术,只是没想到整个人容貌气质变化这么大,要不是提前知道她要来,他都没认出来这就是三年前那个怯懦胆小来求助的妹妹。
顾眠意朝他笑了笑:“顾野哥。”
顾野的心情很是复杂,看向她前面的孟述:“孟总,谢谢您。”
这些年顾眠意在国外,都是孟述和她对接,帮忙照顾,顾眠意能在国外挺过来,他功不可没。
室内开了暖气,孟述走进去:“要谢就谢大小姐,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越过屏风,看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
总统套房是京市最高的建筑,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就可以将城市的夜景一览无余。
虞岁晚盘腿坐在沙发上,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腰间,她穿着浅黄色水貂绒毛衣,腿上搭了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靠在沙发靠背上,端着茶杯安静地喝茶。
陆湛坐在她身边,长腿交叠在一起,手臂搭在她背后的沙发上,垂着眸看她,无声地宣誓着主权。
两人的气质出奇地融合,自动形成一道屏障,将其他人阻隔在外面。
听见门口的动静,都朝着这边看过来,虞岁晚桃花眼清凌凌地泛着波光。
陆湛和站在门口的孟述对视。
男人站在玄关处,颜色妖冶,看起来和闻折宴有的一拼,只是眉骨的长疤横穿太阳穴,更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沉稳。
目光交汇间,一些来自男人的直觉让陆湛眼睛眯了眯,却没有说话。
两个人其实这几年见过几次,但都不太熟,虞岁晚不在身边,陆湛永远是一副看不起任何人的样子,谁的面子都不给,按照程助理的话来说,就是高傲的资本家嘴脸。
孟述走过去,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顾野和顾眠意也在他身边坐下。
孟述抬手翻动着桌面上的茶罐,重新接了一壶水去烧开。
虞岁晚看着他,开口:“阿述,今晚顾野这边的人,是白家的人。”
孟述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她:“不像白家的风格。”
白家就算看上了顾家的产业,也不会愚蠢到替顾家的旁支去清除一个私生子,百害而无一利,不是白奉津的手笔。
虞岁晚弯了弯唇:“顾环化请白家做事,大概是抓到了白家什么把柄,三年前北城的那起案子,应该是被他撞见了。”
她捧着茶盏,浓密的睫毛在柔和的光线下微微垂下去,就像是一只蝴蝶静静栖息在一块蔷薇色的白玉上,精致地让人移不开眼。
“但是他应该不知道三年前的警察是陆家救的,不然白奉津今天也不可能派出这么一群小喽啰来杀顾野。”
陆湛将她手上的茶盏放到桌子上:“北城一直是赵家独大,顾环化应该是把锅甩给了赵家。”
北城赵家可是红几代,救下几个警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真的只是因为三年前的案子吗?
虞岁晚不置可否,白奉津若是这么简单就能被威胁,白家倒是白在京市发展这么多年了。
她侧过头,陆湛垂眸看着她,捏着她的手掌,轻轻敲了几下。
虞岁晚看向对面的人:“你们先回去吧,晚上好好休息。”
顾野和顾眠意对视一眼,两个人站起身告辞。
门被关上,孟述烧的水也开了,他抬手倒茶,澄澈的茶汤倾泻下来。
陆湛:“十多年前,白奉津和从白毅手里抢过白家的时候,顾环化也在场。”
孟述眸子一颤,盯着陆湛:“你怎么会知道?”
十三年前,陆湛才多大,怎么可能知道白家以往的往事?
陆湛勾唇不语,把玩着虞岁晚的手指,眼睛都没抬:“对我和晚晚来说,京市,没有秘密。”
就像是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带着所有的通关秘籍,搅动风云,处变不惊。
他话里划分距离的意味太过明显,语气又是莫名的熟悉。
孟述一愣,一瞬间就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晚上,在脏污破旧的贫民窟里,那段暗无天光的日子。
白家就是在京市平民窟的三教九流里发的家,内乱爆发之后殃及池鱼,孟家因为站错了队,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他被勒令退学,所有人都对他们避之如蛇蝎。
那时候,小雪的心脏也不好,所有的压力,都背在一个刚成年的自己身上。
惨淡的天色,溅上污泥的墙壁,穷凶极恶的催债人的面孔,他们将狭窄阴暗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咄咄逼人要把墙角缩着的女孩带走。
他挡在前面,被他们一棒子敲在头上。
皮肉绽开,眼前一片红色弥漫。
那是什么感觉,时隔十几年,孟述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他只记得,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了破败不堪的房间。
她帮他还完了所有的债券,替小雪找到了家人,甚至还给了他一笔投资。
从那以后,他的世界里,有了一束光。
十二年,孟述在她身边待了十二年。
他看着她长大,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青葱少女,以一种超乎成年人的睿智和冷静,一点点凝聚人脉,走到今天的位置。
这句话,好像一瞬间将他拉到了几年前那个夜晚,那些人拿着卡离开,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踩着一双柔软的小羊皮靴子,鞋面溅上了点点褐色的泥水。
她就这么垂着眼睛看他, 狼狈的,不堪的,像是丧家之犬一样的他。
她把小雪送回了白家,白临珏将人带去了M国。
机场的时候,他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小雪的身世。
她站在人群中,小小的身影被夕阳拉的很长,他听见她的声音,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冷漠:
“孟述,在我面前,白家没有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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