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色柔白,指骨纤长,这样一只手捏着笔杆,点染着朱红,在画纸上描绘着人物的细节。
最后一笔将画中人物点上眼睛瞳色,完成画作之后,这位姑娘唇角自然抿起上扬,很是满意。
她搁下细毛笔放到笔山上,拿开镇纸,将画纸从案几上拎起来,她轻轻吹了一口气,这画就算是干了。
她再将画纸装裱好,最后卷起画轴,她从铺了软垫的矮椅上起身,拿着卷轴,走了几步,掀开用来遮挡的纱帘,她走向一对妙人。
“这么快啊,我们能打开看看吗?”
暮一手横在腹前,另一只手自然搭在上面,她一双温柔沉溺的浅紫,看着眼前的两个虽相貌平平但情深意切的郎君。
听到这位郎君的话,暮点了点头,被两根木簪随意绾起的银白长发,终究是有一股松散并垂到肩头,落到竹绿色的半袖外袍上。
“暮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只画神韵不画像。”这位郎君说话有些不自在,大概是那种略有城府的人,只有这样的人在暮面前笨嘴拙舌。
“这么厉害,只是看我们两眼就画好了啊?”这位郎君倒是一副无心无脑的天真烂漫,说话直来直去的。长得有些特殊,招风耳和大鼻头,倒是可爱。
“你们向我求得画作,难道不是做好准备了吗?”暮好似看出那位心思沉重的郎君,他心里的那份担忧。
所谓的画神韵,就是画了二人画像的结局,他看到的就是他死在伴侣的手里……不过这种事情,在仙舟人的身上早就司空见惯了。
堕入魔阴者,六辰颠倒,人伦尽丧……从军者都不愿让自己变作这副孽物模样,都央求同伴赐予一死。
不过这位可爱郎君,看到的就是一幅普通的画像了,他倒是满脸没心没肺的高兴,还跟身边人夸赞这画把他们画得帅气。
“你看到的,距离现在还很远呢,要我添一笔情缘吗?”暮竟然比他们还一脸憧憬,“我应该是月老,还是兔儿爷呢?”
大耳朵郎君笑得见牙不见眼,“姑娘要给我们牵红线啊?我娘说做姻缘的都是大善人,甭管什么月老还是兔儿爷的。”
“你真可爱。”暮抿起点染淡色红妆的唇,笑得一脸慈母,“那要不要趁着时候正好,筹办成亲事宜?”
“我可以嗯……”暮本来想说可以帮忙筹办的,而且还是不要钱的,但是想想开销的金额,暮有点为难。
暮翻了翻腰上的锦囊,这就是次元奇物,最后她翻出来一个本子,她手指拈起纸张,对着上面干巴巴的念。
“若是顾客有意向……那就先给他们相关资料……若是他们心动咱的优惠,自然会再来一趟,乖乖当肥羊,括号。”
恍然惊觉两个顾客在面前,还把话听进去了,暮有点小尴尬,但还是给了他们宣传单,“我可以给优惠,真的。”
暮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温柔包容、神圣慈悲。但是有时候觉得她还有点笨笨的呆茫,更多的是不习惯这个时代。
就比如现在,对方要留联系方式,暮点开玉兆找到适合的账号保存,还要分类列表好友就费了点功夫。
等等,尧月有权发表言论,暮之所以这样左支右绌,是因为尧月的账号马甲一大堆,有各种业务项目,实在不怪暮这样。
终于把两位郎君送走,暮拿着一个装满玉兆的盒子,再拿出那个笔记小本,挨个核对确认,哪个跟哪个,是包揽什么样的业务。
核对到一半暮就有点晕了,她想帮尧月照顾生意,但是一时间庞大的人际关系网让暮吃不消,再次感叹尧月真厉害。
暮有点颓废了,她坐在罗汉床上,趴在小案几上,将脸侧过来,去看伸进窗户的一枝红山茶……因为暮的亲和力,万物为她倾倒,连花都向她盛放,绽开花香。
想想很多时候,她只是高高坐在神坛上,是尧月东奔西走,用着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将信仰聚拢,让人们对暮臣服膜拜。
纵观暮的一生,她都在迷茫碰壁,领悟着「归真」浅显的概念,不断死亡破碎然后重获新生,渐渐麻木失去本我,成为「归真」的傀儡。好在有尧月的清醒,才支持她走向更远的道路。
之前夸阿卡莉亚理智地走在道路上,尧月何尝不是呢?她们带着掌控命运的理性,将「归真」的概念更加具象化。
红山茶在枝头摇啊摇,直接一整朵飘落下来,落到姑娘发愁的眉眼,似乎是在安慰姑娘。
暮忍不住笑了笑,她抬起手指拈起红艳的山茶花,手中微光流转,透明晶体将山茶花包裹,并化作一根发簪。暮将其簪进发里,算是收下这样的礼物。
“暮姑娘?”
一道呼喊从外间传来,暮抬起了脑袋,长睫颤了颤,收拾好自己颓废的心情,就赶紧走出内间迎接到访的客人。
拎着食盒的兰衫,带着自家老爹做的新花样糕点,过来走动走动,她在外间待客的地方转了转,却没走进内间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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